刘僖姊满意的勾了勾嘴角,道:“先生所言便是我心中所想,僖姊从政多年,从未遇到像先生这样心有灵犀的人。”
若说以前对这黑袍军师是敬佩,现下她倒是生出些惺惺相惜的感觉来。只可惜他们年岁相差太多,不便以友相交,所以她刻意称己为‘僖姊’,便是主动将自己放在了晚辈的位置上,而不是尊者的身份。
孟玊得她一句心有灵犀,自是全身舒畅喜悦,不由想要多表现一下,再道:“方才瞧苏女史已经带人先行入城,公主心中可有人选了?”
“先生不仅熟知江湖事,对朝堂也是了如指掌。不如先生说一说,这个钳制曹右相的人要如何选?”她这次并非有意试探,而是真心想听听对方的想法。
孟玊抓住机会侃侃而谈,道:“有两个法子可以一试。其一,我朝御史台负责纠察、弹劾官员,肃正纲纪,台谏素来为百官忌惮,规范朝臣言行。这曹右相敢拆卫营建宅,也是在御史中丞陶德辞官回乡以后,在这之前他是万万不敢的。”
“军师的意思是让我领台谏之议,利用御史台清肃法纪之能牵制曹右相?”她蹙眉反问,此前竟未想到这一点儿。
孟玊回她:“长公主当年重设御史台是为震慑百官,行台谏,肃法纪。而今新帝庸碌以致乌台渐没,若能利用这机会将御史台重新立起来,对殿下以后临朝执政定是大有裨益。”
她神情凝肃思考,这个法子有些打‘大’了。但他说的没错,若能利用这机会将御史台重新规整,以后朝中便难现权臣阉党祸乱,这正是她从前的设想。只可惜她离开奉京时以为凭着陶德两朝元老之尊,再加上其执掌御史台,必是无人可犯的。可她终究高估了人心,低估了那些宵小的手段。陶德返乡途中惨死马贼之手,实叫她痛心不已。
“那第二个法子呢?”她抬头复问,想听听他还有没有其余的想法。
“其二,殿下在朝中寻一人,此人不可比高曹右相,亦不能低了太多。如今殿下手握重兵十万,陇右道也尽在殿下掌控当中,从前殿下在朝中经营的势力大多还在。曹右相必知自己得罪不了殿下,若是任由殿下再扶持一个‘岑相’出来,他便绝无活路。”
这个法子倒是与她相同,她轻笑回道:“此人乃是中书侍郎韦世绩。”
孟玊思索一番,觉得这个人当是最合适的,论对朝局的了解他终究还是不如她。
她继续道:“中书侍郎离中书令只差一步,韦世绩此人也算端正忠心,昔年三党相争,他独善其身不偏不倚。后来东党败落,先皇驾崩,他也未像曹右相那般对我须臾奉承,刻意讨好。虽算不得纯臣,亦是良臣。我选此人牵制曹右相,料这老家伙也不会不明白我的意思。”
“此人选甚好,殿下谋略得当,此番回归必然能肃清朝堂,重掌大权。”他躬身做礼,一番话由心而出。
她受了这礼,开口反问:“军师可知我为何停留此处,迟不入京?”
他故作趣意,道:“长公主回京,定要够排场、够面子才行。”
她微微一笑:“说的对。”顿了顿,再幽幽道:“两年前岭南道军营哗变,我借此良机诛杀阉贼冯盛。父皇以为东党败落,恭贤王叛逃,朝堂便再无势力可以与我抗衡,所以在我回京的时候,他就在城门口布兵准备杀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她说起这些往事已经淡然很多,那一段父女君臣的冤孽早随父皇的辞世而消,留下的只是无尽慨叹。
“但当日我没有死,是群臣跪在在城门口迎接,拼着忤逆圣意也要保下我。今日我亦是为平叛而回,不晓得他们还愿不愿意再迎我一次。既是要夺权,怎么着也得有个能镇得住的开场,军师你说呢?”
“老朽以为本该如此。御国长公主回京,百姓夹道,群臣相迎,是应有的礼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