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情形下动手,真的有把握吗?
“我小时候跟父皇上过一次祭天台,那时人小爬不动,是父皇抱我上来的。”
风承熙轻声道,“那是父皇第一次抱我,他告诉我一定要做一个仁君,只有仁君才有资格站在这里而不受上天惩罚。”
风承熙仰望天空,高台之上,春风比地面更为浩荡,带着草木湿润的气息,他的的衣袖猎猎作响,十一毓玉珠也在晃动。
“现在我就站在这里,看看老天爷到底有没有长眼睛,是不是真的会罚我。”
“当然不会。”叶汝真笃定地道。
风承熙挑起半边眉毛看着她。
叶汝真:“因为照这天气,应该搞不了天打雷劈那一套。”
两人同时相视一笑。
祭台之下,姜凤声在万众瞩目之下一步步爬上来。
他身边跟着唐远之,以及两名内侍。
两名内侍步履稳健,一看就是有功夫在身的高手。
即便是叶汝成冒着极大危险引走了寒棠,但高台上只有她和风承熙两个人,二对四,全然处在下风。
叶汝真下意紧握紧了衣袖。
她的袖管里有一把匕首。
姜凤声在风承熙面前跪下。
姜凤声没有穿衮服,依然是穿着丞相的紫袍,襟前白鹤仙气飘逸,紫袍雍容,一表人材。
大典按说该请宗亲当中位份极尊者主持,但现今风氏宗亲个个都有嫌疑,姜凤声根本没有给他们上台的机会。
唐远之代行其职,一番司仪后,请出金匣里的诏书,开始诵读:“夫天造草昧,树之司牧,所以陶均三极,统天司化。故大道之行,选贤与能,隆替无常期……”
姜凤声跪在地上,身姿卑谦,在台下的人看来恭敬一如往常。
但在高台上,姜凤声根本没有掩饰脸上志得意满的笑意。
若不是怕底下的人听见,叶汝真毫不怀疑他要仰天大笑。
“陛下,当你被所有人誉为灵童下界、天赋英才的时候,可曾想过有今天?”
姜凤声看着风承熙,在唐远之抑扬顿错的诵读声里,开口道,“真可惜,太可惜了,我巴不得看到你疯,可以又在惋惜你竟疯了,你什么也不知道,既没有痛苦,也没有屈辱,实在是可惜啊……”
风承熙面无表情,目光直接越过他的头顶。
姜凤声痛恨这样的目光。
这种永远飘在他头顶的视线,永远不把他放在眼里,永远高高在上!
“你神气什么呢?你以为你还能这样看我看多久?”
姜凤声低低沉声道,“若不是为了青史留贤名,我今日便会接下诏书,下了这祭台你就什么也不是了!”
叶汝真极慢极慢地将手伸进袖中。
还未等她握住匕首,姜凤声锐利的视线忽然投向她:“你干什么?!”
叶汝真一惊,来不及了。
她抽出匕首便向姜凤声刺去。
匕首根本没有机会刺到姜凤声面前,尚在一尺外便被扮作内侍的府兵空手握住。
紧跟着叶汝真手腕一阵剧痛,惨叫出声,匕首离手,掉在地上,“当啷”一声。
“家主大人无事吧?”唐远之立即停下来。
“无事,继续念你的。”姜凤声起身,咐咐府兵,“别伤着她,还要留着给陛下生孩子。”
然后他看着叶汝真问,“娘娘,臣自问没有什么地方得罪过你,为何要向臣下此毒手啊?”
叶汝真觉得自己的两手一定断了,剧痛让她冷汗涔涔,根本说不出一句话来。
两名府兵按住她,她一下也不能动弹,只能低低道:“想知道?我告诉你啊……”
她的声音越说越低。
在姜凤声眼里她本就是一只小猫,现在这小猫不仅被去了爪子,还被府兵抓在了手里,姜凤声放心地凑近。
叶汝真鼓起全身力气,用这辈子能发出的最大声音——
高台离地面虽远,声音听太清,但阳光明亮,高台上发生的一切,底下的人们瞧得清清楚楚。
此时众人一片慌乱。
这不说好的禅让吗?怎么淑妃竟然掏刀子了?
就在底下纷乱之时,高台上的声音传遍四方——
“因为你谋害陛下,意图篡位,实乃奸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底下一时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