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能用微弱的声音轻声安慰道:“别哭……能见你最后一面,我已经很满足了。”
说着,又扯动了伤口,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出的都是血沫。
他却仍是笑着,目光温柔地注视着她,想要将她的容颜永远刻在心底。
回去的途中,月色惨淡。
阿胭忽然开口:“你没办法救他吗?”
陆英从鼻腔嗤出一声轻笑,带着自嘲的意味:“此事闹得如此之大,我一个小小的暗卫统领,不被牵连已是陛下开恩,如何能救?”
二人一路沉默。
回到寝殿,阿胭正要关门,陆英抵住她关门的动作。
他与她沉静的双眸对视,沉默良久才说了声:“好好休息。”
阿胭坐在铜镜前,望着镜中那张平静的脸,在地牢中强撑的镇定终于崩塌,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对不起……”
为了复仇,她可以不择手段,可以牺牲任何人,甚至连最后的良知都可以舍弃。
可方才肆玖看向她的眼神却像一把利刃,深深扎进她的心底。
那个在月下为她披衣、默默守护的少年,终究是被她亲手推向了死路。
但即便重来一次,她依然会这样选择。
阿胭抱着双膝蜷缩在榻上,任由泪水打湿衣襟。
窗外的月光冷清,照在她身上,仿佛连影子都是孤寂的。
殿外,陆英独立庭中,望着那扇朱漆雕花的窗柩。
肆玖对她的情意,他十分理解,亦能感同身受。
他太明白那种无可救药的心动,明知道前方是万丈深渊,却仍然想纵身一跃的疯狂。
亲眼见她如何利用肆玖的真心,将其推向死路,若有朝一日她需要,想必也会毫不犹豫将他推下悬崖。
可即使如此,他还是狠不下心说一句重话,那些到了嘴边的责备,最终都化作一声叹息。
许是她眼中偶尔流露出的哀伤太过动人,又或是她孤身一人的背影太过凄凉。
陆英苦笑,抬手轻抚胸口,那里藏着一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却在为她猛烈跳动。
夜风掠过,送来几缕浅淡的幽香,曾让他魂牵梦萦的香气,如今却混着苦涩,让他喉头发苦。
这大约就是他的宿命,明知她是寒潭深渊,依旧心甘情愿溺死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