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被传送到离秋水门还有一段路程的山林中,剩下的路程便走着回去,商离行步子迈得极大,一路并不回头,也不说话,恍若身后没有人似的。
谢留尘小步跟在他身后走着,脑中不断回想着商离行在离开北陆愁海前对他说的话,也是没有注意到商离行对他不冷不淡的行为。
过了半里路,听树荫中虫鸣之声接连响起,商离行停了下来:还不跟上来?
谢留尘恍然回神,忙跟上去:商师兄。
祁欢与风归云的事已成为过去,商离行不愿他再沉溺旧事,但又不想这么轻易让他释怀,思忖几句,可有可无地劝了一句:收心吧,祁欢的事,错不在你,不必再介怀。他说着话时,眼睛始终目视前方,根本不打算向谢留尘望上一眼。
谢留尘抬眼,复杂难言的小心思都明晃晃表现在脸上:可是,还有风归云呢。
商离行道:听你所言,魔龙是因受到海兽袭击才突然发狂,想来这事也与傅长宁脱不了关系。
谢留尘闻言一怔,继而反应过来,猛然提高声音:也就是说,也就是说,风归云的死也与傅长宁有关!
商离行点头。
谢留尘直到如今,他才彻底明白,这幕后都是拂长宁在玩弄一切!
他满腔恨意脱口而出:商师兄,我恨死傅长宁了!要不是有这个人从中作梗,你我之间怎么会整整分开五十年?
是,都是傅长宁的错,你没有错!商离行陡然回身,目光炯炯地望着他,涩声道,祁欢的死是傅长宁陷害,风归云的死是傅长宁操控,他们的死都跟你没关系!
谢留尘听出他的话中含义,蓦地抬头,眼睛瞪大:我没有这个意思!
商离行看着他,猛然大笑起来:哈哈哈,是啊,你多委屈啊,把我耍得团团转,看我在你面前伏低做小,你是不是觉得很有成就感?哈哈哈,你听,堂堂的商门主竟然喜欢一个杀了自己兄弟的人,我杀了他的结拜兄弟他还喜欢我,啊,听着是不是很得意?
谢留尘猛地抱住他,哽咽道:商师兄,你别这样!他现在才知晓,原来商离行在知道真相之后,隐忍了整整一日,到此时方真正发作出来。他将怀里人抱得更紧,听着他凄苦酸涩的笑声,不由眼眶一酸。
被他抱着的胸膛也是激烈震动,这时又听商离行在耳边道:之前看在你诚心求和的份上,我给你三个月重新开始的机会,现在看来,没有这个必要了。
谢留尘闻言一震,嘴唇颤动:不,不可能,不可以好不容易才求得心上人回心转意,现在又被自己一手葬送,他还能以什么身份、什么理由留住眼前这人?
他将脸埋在商离行的前襟上,自欺欺人地不想再听那伤人的话。
商离行没有再说话,任由他抱着,许久,才推开他,以疲倦的声音道:罢了,不说这些了,回去吧,明天还要继续排布剑阵。
谢留尘却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他伸来的手。
商离行的手停在半空:你不肯回去?
谢留尘摇摇头,又点点头,他生怕自己一开口就忍不住哭了。而且,回去了又能怎么样?他已经没办法释出剑意了,他是个罪人,回去只会拖累大家。
商离行收回手,嘴边扯出一抹极其嘲讽的笑意:好,既然你不愿走,那就留在这里,秋水门还有很多事要忙,我现在没有时间耽误。
他深深喘了口气,试图缓解心中压抑的愤怒,而后转身迈向树丛深处,就这么走了。
谢留尘匆匆追了几步,在他身后叫道:商师兄!
商离行渐行渐远,没再停下脚步。
月色如霜,透过树荫投下星点银光,谢留尘停了下来,怔怔望着他身影消失的方向,只觉心脏一阵一阵地抽痛,蓦地,被袭来的冷风打了个激灵,想道:是,都是傅长宁的错,我要去杀了他!要去杀了他!
他抽出修明剑,拔足往周家村方位奔去。
第一百五十五章
此时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傅长宁该死!傅长宁必须死!这个人从多年前就盯上了南岭上的修士,暗中派遣海兽袭击修士,又操纵修士识海伤害他人,原来这一切一切都是这个人在背后搞鬼!
他心中郁愤难言,一头扎进树丛中,朝着周家村的方向拔足狂奔,半个时辰后,再度来到深夜中的周家村。
周家村夜色深沉,村民早已入睡,万籁无声,谢留尘脚也不停,奔到傅长宁墓室洞穴中,径直跳落下去。
落到洞穴泥地上,还没站稳,就先一把子吼出声来:傅长宁,你给我滚出来!出来!
泥土沙石遭他声音震动,簌簌扑落。谢留尘被洒了一身灰头土脸,气得脸色都发了白。
声音被传送到洞穴深处,余音不绝,不多时,一道悠悠的声音不紧不慢自洞穴深处传来:谢贤弟,何苦如此大动肝火呢?
谢留尘持着修明剑在洞穴中乱舞,冷笑道:少装神弄鬼的,你给我滚出来!
他声音落下,一道白色身影便凭空出现,缓缓浮现在他身前,神情高高在上。
谢留尘持了剑冲将上去。那道浮在空中的白影一闪,躲开剑锋。谢留尘腰身一弯,剑锋一转,再度提剑砍下,那白影在剑光挥下同时倏忽消失,化作疾光,转眼又浮现在他身后。
修明剑虽在手,但剑意仍被封锁,谢留尘几度奈他不何,满心愤怒又起,毫不顾及地提剑便砍。
傅长宁十分狡猾,借着地势便利,在洞穴中左躲右闪,每一次就恰好完美躲过他的攻击。
谢留尘被他如猫逗老鼠一般的举动玩弄得无计可施,拄剑在地,大口喘息起来。
谢贤弟,你现在无法用剑,没法对我造成实质性的伤害。虚空中,傅长宁的声音缓缓传来。
他的声音悠悠扬扬,但在谢留尘听来,却分外可恶。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谢留尘沉喝一声,提剑又起。这次他运起妖力全力争锋,极速身法中杀意凛然,傅长宁也收起漫不经心的态度,全身心应对起来。
因剑意阻涩,谢留尘动作忽快忽慢,挟着妖力的掌端直拍而下,隐有雷霆之怒,四五招过后,累得身法倏然慢下来,他抬眼,望见傅长宁戏谑眼神,心中无名火起,又被激发出激昂战意。
十招之后,傅长宁被他妖力所伤,白光浮现实物躯体,他瘫坐在洞穴地上,低咳道:谢贤弟,是为兄输了,你且放过为兄吧。
谢留尘有了前次经验,生怕他又装神弄鬼,只谨慎地在他周遭绕圈,手掌一翻,卷着柔若白虹的妖力攻击傅长宁。
傅长宁又咳出一抹红血。
谢留尘冷笑看他道:看你这幅快要病死的模样,也好意思要称霸天下?
傅长宁浅笑着擦去颊上血珠,微微喘气道:谢贤弟,我们也曾做过知己好友,你真忍心杀了为兄吗?
谢留尘居高临下,冷冷觑着他,道:当年有一次,我被假妖王带至西涯山后,本想趁夜逃回南岭,不料乘着小舟半路遇到海兽袭击,莫名到了北陆,现在想来,那也是你所为了。
傅长宁嘴角轻轻扯出一个角度,道:谢贤弟知道我是怎么操纵那些海兽的吗?只要你放过我这一次,为兄就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