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袖欢呼一声,一边挽住男人的手,一边道:“妈妈说明天不许你在工作室待到十二点,否则就罚你做一天的家务。”
男人:“……”
他露出个哭笑不得的表情,走到门边,转过身准备关掉工作室的灯,目光触及房间中央的阿芙时微微顿了顿,低下头看阿袖:“跟月神道个晚安吧。”
阿袖乖巧地对阿芙挥了挥手:“晚安,月神。”
阿芙很想回答他,但只能瞪大眼——她发不出声音。
男人和阿袖走了,当悬浮门自动合上的时候,实验室归于黑暗。
阿芙才松了口气,刚才那两人在,她的神经总是紧绷着,但没等她休息片刻,身旁又响起一道声音:“嘿,新来的。”
阿芙吓了一跳:“谁?!”
她注意到那个声音竟是直接在自己脑海中响起的——就像有根透明的导管接在她的脑中,而声音正是顺着导管传了过来。
“别那么激动,”那声音抱怨道,“你快把我的接声器震掉了。”
变成机甲后,阿芙的感官莫名敏锐了很多,她像是有感应似地抬起头,目光停在对面。一架重型机甲站在墙壁前,通体深紫,它比月神的尺寸要大上一号,无论是机甲设计和线条也都比它更为硬派,月神站在它身边,就像个秀气的小女生。
阿芙不禁问:“你……在机甲里?还是在我的脑子里?”
那声音回答:“都在。”
它似乎察觉到阿芙的疑惑,解释道:“和你一样,我就是这架机甲。”
“不对,”阿芙下意识反驳,“我是人……”
“人类,我知道,”紫色机甲打断她,“但恕我直言——你已经死了吧?”
阿芙的呼吸——如果她还有呼吸的话——突然一滞,呐呐道:“是的……”
紫色机甲的话勾起了她一些不好的回忆。
阿芙生前是边城的一个农民的女儿。
都说边城每天都会上演一些凄惨无奈的生死离别,甚至还有诗人为此谱写了各种凄美诗歌,但阿芙的死因却没有什么特别,甚至听起来有些滑稽。
——她是因为误食了晶兽的肉,短时间内污染值极剧上升而死。
唯一在她短暂而波澜不惊的十六岁人生中泛起惊浪的,应该就是阿芙死前毫不犹豫射向自己的一枪。
“小姑娘?”
她被紫色机甲从回忆中拉了回来,愣了愣:“什么?”
“你可能才苏醒,还不太了解情况,”那机甲以一副过来人的语气道,“我先跟你讲一遍,自己把事情都捋一捋,不要再一副迷迷糊糊的模样了。”
阿芙闷闷应了一声:“好……”
于是那位自称谢周的紫色机甲就花了两个小时给她解释了一遍。
“所以……”阿芙颤声道,“人死后都会变成机甲?”
“不不不,”谢周纠正她,“准确说,是那些化为晶兽的人死后,他们的意识会依附在晶兽的核晶上,而核晶又是机甲的动力源,所以当机甲被开启的时候,核晶中某人的意识自然也就苏醒了。”
阿芙找到遗漏点:“但我没有变成晶兽啊。”
“可能你的身体器官已经先晶化了,”谢周煞有介事道,“这种事很常见的。”
“那……”阿芙喃喃看了一圈四周,“所以我还是死了吗?”
“年轻人,乐观点,”谢周的口气很老气横秋,“你还活着——只是换了一种形式而已。”
阿芙抽噎了一声,但她想念自己软软的小肚子。
“不过,”阿芙还有一点弄不明白,疑惑道,“为什么我能听到你的声音呢?”
“这个我不知道了,”谢周坦然道,“好像是机甲之间存在某种特殊的沟通方式,只要你的精神力足够强大,就能跨越数千里找到你想要联系的人。”这一点倒是比人类方便多了。
阿芙期期艾艾:“那……我的声音可以被人类听到吗?”
谢周明白她在打什么小算盘,冷冷道:“不能。”
阿芙:“嘤。”
她还想给父母报个平安呢,就这么被谢周无情地掐断了幻想。
谢周道:“好了,要交代给你的差不多就这些了,今天先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阿芙很好奇:“机甲也需要休息吗?”
她说完,却忽然觉得谢周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不需要,”他慢慢道,“不过我劝你最好闭目养神一会,就算是假装也没关系——要持续24小时以上保持清醒状态可是很累人的。”
“为什么?”
谢周顿了顿,忽然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因为我们是人类,不是机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