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山在平城与淮城两地经营这许多年,又同谭奇伟的政府打了这么久的交道,自然是更懂如何同薛延川这样的人交涉的。
待他指缝中夹着的烟燃到尽头,便在烟灰缸里拧灭了,起身边整理着睡袍边往楼上走。
像是全然没看着薛延川一般,直到走到楼梯口了,才淡然的转身过来,胳膊搭着镂空的楼梯扶手,淡笑着道:“薛师长也该回去了,小棠这里我会照顾着。”
薛延川手上动作一顿,挑眉道:“不劳烦丛老板,我明日便来替她收拾行李。”
丛山嗯一声,又说道:“只怕是小棠自个儿不愿意走。”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对了,明日小棠头次登台,楼老板叫了贺昀天来给她搭戏。”
薛延川眼中一沉,想着这么重要的事,林映棠竟是没亲口跟他说,心里一时有些发紧,又转念一想,自己今天晚上都把她折腾惨了,在床上的时候,她只顾着讨饶了,哪里还有功夫去说其他的。
如此一琢磨,便又放宽了心,脑子里不由得琢磨起方才在小公寓的时候,两人是如何厮混的。
丛山眸光略过他的脸,见他一会儿恼恨一会儿又得意的样子,同为男人,他自然清楚薛延川心里的想法。
对于薛延川,丛山其实是打心眼儿里有些瞧不上的,早在段荣两军对峙的时候,他就曾着意打听过这段将军手下的第一悍将。
听说是自小被段南山亲自抚养长大,算半个儿子,能打仗能谋划,这次能不费一兵一卒就攻下平城这座古都要塞,更是靠着他与何建文里应外合。
依稀里也听说过,谭奇伟死在自家别墅里,与这姓薛的小子脱不开关系,可到底也没什么实质证据。
只是如此,丛山心里便也不大能瞧得上他,虽说领兵打仗能赢便是真章,可若真要干什么行刺的鬼祟勾当,还是非大丈夫所为。
可他也不敢轻视了薛延川,能在这么年轻的岁数便统管平城,他的手段不比谭奇伟差。
只是就连他这样的人,都能遇上小棠这般叫他百炼钢成绕指柔的姑娘,自己晃荡这许多年,却连一个真心的都没有。
如此一想,岂不是枉费了这半生。
薛延川已是站起身来,取下了衣架上的披风搭在胳膊上,往门外走去,“唱的什么?还是长生殿?”
他听惯了唐明皇与杨贵妃,一时间竟以为贺昀天会的,只是这一出罢了。
身后却传来丛山的声音,“霸王别姬,楼老板最拿手的戏,小棠用心学了许久。”
丛山有心想给薛延川添堵,见他果真疑惑的转头过来,笑着道:“小棠没和你说?”
薛延川唇抿住了,朝丛山冷冷瞥一眼。
“这孩子也是没心眼,这几日成天跟着贺昀天搭戏,大概是忙忘了吧。”
他从楼小春那里听说过一些叁人之间的情感瓜葛,原先只是听个热闹,这会存心想叫薛延川心里不痛快,倒是叫他捡了现成的来刺激他。
薛延川心里本就忌讳贺昀天,他虽与林雁秋定了亲,可明眼人都瞧得出来,贺昀天心里喜欢的是林映棠,他又迟迟拖着不肯与林雁秋成亲,心里八成还打着林映棠的主意。
一想到这里,薛延川便恨不得这会便寻个由头,赶紧叫林雁秋同贺昀天成亲了事,免得这男人成天在小棠眼前蹦跶。
这么一想,便叫他又琢磨出些事来,再顾不得与丛山斗嘴,转身大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