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佛僧站起了身来,一双赤足踏在绵软的草地上,不沾染一丝尘埃。
“该回去了。”
话音落下,佛僧飞身而起,踏着那一抹云霞,缓缓飞向了那海天相接的苍蓝之处,只留下一句悠远而飘渺的佛号。
“阿弥陀佛——”
灵隐寺内,听尘圣子坐在藏经阁内正翻阅着古籍,忽然一本早已封了尘的书从书架的最高处掉了下来,径直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哎呦!”听尘圣子吃痛一声,还来不及抬头看那书是从何处掉下来的,他的目光便被书上的内容所吸引。
“第一任圣子……忘……忘尘?”
书页翻开,又是一段古老的故事。
——
“诸行无常,是生灭法。生灭灭己,乃名涅槃。”
佛寺内是讲经的声音,年轻的佛僧看着一群似懂非懂的弟子,目光忽的看向了窗外。
一只蝴蝶正悠闲自在地飞舞着,倏然落在了一朵蓝色的花朵上,而那花朵,细看下却是姑娘家戴的绒花。
忘尘的唇角向上弯了弯,随即起身,往外走去,坐在窗下的小姑娘正百思不得其解。
“是生灭法……生灭……”小姑娘一边用手指绕着自己的头发玩,一边皱着眉头喃喃道:“这死去活来的有什么意思……”
正此时,一袭袈裟停在了自己的身前,少女恍然回过了神来,赶忙道:“圣……圣僧,我不是故意来偷听的。”
却见那佛僧但笑不语,袈裟下伸出细白的手指来。紧接着,落在少女头上的那朵蝴蝶便飞到了他的手上。
小姑娘看愣了一瞬,紧接着便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匆匆忙忙往寺外跑去:“我错了圣僧,来日定多添些香火钱!”
“诶!”忘尘一开口,便惊动了蝴蝶,慌慌张张地飞了,他看着小姑娘那同样慌张的背影,也扬声叫道:“若是姑娘日后想听经了,只管进来,不必在窗外了!”
只是后来的几日,他再没能看到那个时常躲在窗外听经的小姑娘。
但那天,天空中飘着迷蒙的细雨,明明不是春天的季节,四处却是万象一新。
今日不讲经,忘尘撑了一把伞走在佛寺内的回廊中,却见先前那只蝴蝶又飞来了,小家伙在细雨之中艰难地拍打着肩膀,迎面撞上了忘尘,又赶忙慌张地飞走了。
忘尘心中也来了一丝兴趣,便提步,追在了蝴蝶的身后。
清风拂动,带起柔软的袈裟,绕过古雅的阁楼和回廊,他果然又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蓝衣身影。
“今日没有讲经?”蝴蝶正趴在少女的耳朵尖上,而今日的小姑娘身上沾染了些血腥气,连带着面色也是苍白的,好似刚经历过一场大病似的,脸上也浮现一丝无奈:“还想听着经好好睡上一觉呢,唉……”
正当小姑娘摇摇头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一阵脚步声响起,她扭头看去,却见忘尘撑着一把伞站在雨中。
细雨打翻落花,缓缓落在了他的袈裟上。
忘尘看着那孤身站在雨中的清瘦小姑娘,微微弯了弯眼睛:“姑娘,你许久不来了。”
小姑娘跟在忘尘的身后,来到了他平日里讲经的大殿内,殿内不知何时多放了一个蒲团,她愣了愣,随即走到了那个崭新的蒲团旁。
忘尘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重新讲起了她那日未曾理解的经文,然而方才讲至一半,便见小姑娘已经沉沉的睡去了。
见此,忘尘的眉心轻轻蹙了蹙,刚要敲响木鱼将这个不认真的学生给叫醒时,却见殿内自佛祖金身上散发出了一道柔和的金光,慈爱地裹在了少女的身上,仿佛在她的身上盖了一层薄被一般。
忘尘怔愣了下,不由走上前去,目光朝着这个姑娘仔细打量去。
她睡得极香,他这才发现她的脖子上有着一道极其骇人的伤口,此刻正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愈合着,而她的面色也从一开始的苍白,缓缓出现了些血色。
她身上有伤,且还是极重的伤,但是睡着了之后,她的恢复能力又远超常人。
可她并非妖族,只是人族,身体如何会达到如此强悍的程度。
且,她还只是个刚刚成年的孩子。
佛祖似是极为宠爱这个孩子,即便她在听经的时候睡着了,也不忍心让自己扰了她的清梦。
许是他讲经的声音停了下来,她睡得反倒没有之前那么安心了。
于是忘尘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声音轻缓地继续讲了下去,时不时还往小姑娘那方看上一眼。
见她在睡梦中十分安静的模样,唇角也不自觉向上弯了弯。
雨停了,少女也缓缓苏醒了过来,彼时日落黄昏,殿外的晚霞拥着一道漂亮的彩虹,在天际形成了一番绝美的景象。
她伸了个懒腰,抬眸时只见忘尘正端坐在蒲团之上念经,察觉到她这边的动静,便缓缓睁开了那双漂亮的眸子。
“醒了?”
“圣僧,我不是故意睡着的,实在是……”实在是这声音听着太好入睡了,她又刚刚经历了血脉觉醒,需要好好修复身体。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来,只是睁着一双宛若幼兽般澄澈的眼睛,满脸恳切地看着他。
圣僧也心软了些,只是轻轻开口说道:“往后你的位置便在这里,日后想听……想睡觉了,便来此地。”
连他都未曾想到此话竟会从自己的口中说出。也罢,便是佛祖都会对她格外宽容些。
小姑娘的眼睛笑弯成了月牙:“圣僧,我叫灵今,魂灵的灵,今天的今,圣僧的法号是什么呀?”
“忘尘。”
“忘?还是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