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玄礼本来答应陪着两位太后吃饭,但是很怕她们又吵起来,提出什么非分的要求。不如找两个聪明人陪着自己吃饭,谈一谈国家大事,他们各自职务中发生的事。
稍后时分,赵俣和赵似有点幽怨的过来找他:“十一哥…”
林玄礼满脸无辜:“啊,朝政很忙啊我无暇分身,发生什么了?”
赵俣:“也就是向太后斥责皇嫂,然后刘皇嫂拂袖而去,我们这顿饭都没吃饱。诶,您觉不觉得这个称呼有点熟悉?特别顺口,还觉得很容易叫错?”
兄弟仨对视了一眼,全都点亮了双眸,然后异口同声:“刘皇叔!”
“啊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什么啊啊哈哈哈”
“十二弟你怎么想出来的啊哈哈哈哈。我下次要是不小心叫错了,就说是你教我的。”
赵俣抱头求饶:“不要啊十一哥!我可怕了两位娘娘的说教。”叫她们知道我背地里编排戏谑寡居的皇嫂那还得了,非得怀疑我有道德问题不可。
……
九天后的良辰吉日,适合出殡。
后宫的战火稍歇,各乘銮驾,宗室缟素,文武百官也头戴白纱身穿丧服,排列整齐,带着先帝应有的仪仗,浩浩荡荡的出城去了。
要从汴梁城到帝陵(巩义),大约二百里地。路上要走四五天。
到达帝陵的前一天,恰逢天降微雨,林玄礼雨夜听着塔铃,诗兴大发。
又因为心情不好没写出来,把百官都聚在一起逼迫他们每人写了一首哀悼诗,看看写的是真好,这才罢休。
章楶在五里外跪迎先帝的梓宫,以及当今天子,两宫太后。
朱太后感慨万千:“上次到这儿来的时候,韩…我忘了他的名字,韩相公跪迎我,我有些得意忘形,回去之后被高娘娘好一番训斥。”
一路的官员都是跪迎,林玄礼唯独到这里勒住马,翻身跳下马,扶他起来:“章经略,唉,章楶,你起来吧。上了年纪,多多保重。”
章楶看着他,恍惚还能看见当年年少欢脱的秦王的影子,那时候的秦王还需要自己到哪儿都抓着,生怕一不小心他就贪功冒进的冲出去身陷险境。现在少年的欢脱和稚气一扫而空,隐约有先帝的影子,沉稳宽容,耐得住性情:“官家与先帝越发相似。”
听到这话的官员们都倒吸了一口冷气,这话可有点……危险啊。
林玄礼点点头,倒是挺高兴:“我所见的明君只有六哥。”
[其实是因为长得像,而我现在瘦了。]
[现在知道我有多帅了吗?]
梓宫已经停了很久,赶紧送入墓道,安放在石床上,宣读玉哀册,举行隆重的仪式。
林玄礼对着高大厚重的梓宫看了半天:[……]
[六哥:行了精分少年,你没什么可说的。你每天都在碎碎叨叨。]
又去看《神功武德碑》,这碑按照官家的要求,高达三丈,上方刻题目、四象、八卦,碑文刻的清清楚楚,内容有点肉麻,下附‘大宋地图对比’。新增的宁夏平原一下就扩大了大宋面积,扩大的非常多,从一个圆团,增加到圆团加一个大尾巴,一下子壮大了不少。
按照流程,指派一名官员负责填土。
然后去拜谒所有宋朝皇帝的陵寝,简单来说,是个体力活。
林玄礼先拜了赵匡胤,然后是赵光义,他虔诚的祝告了一会:[也不知道您哥俩在黄泉之下相见后,会不会打架。反正不论是群殴还是单挑,太*祖您就一个人,太宗这边也没有什么能用的人才。我就不一样了,我武德充沛,都对我六哥好点,要不然等五十年之后,我就找你们切磋去!]
[不许嘲笑他短寿,如果不是天命在我,六哥可能会长寿。。。算了不可能的。]
[当皇帝真挺累的,比我想的难多了,纷繁复杂还没有备忘录,以前我不该嘲笑你们。]
入夜之后,盯着王繁英幽怨的目光,义无反顾的把她和刘清菁安排住在一起,自己单独住。喝了一会祭酒:“章楶,经略安抚使和枢密使,你选一个。”
章楶叹了口气:“臣并非不愿效劳,只是老迈年高,已经年近六十,想告老还乡,颐养天年。”
“说实话。我不想跟你客气。”
章楶实话实说:“经略安抚使耗费精力太多,枢密使不能再让姓章的担任,臣更愿意就任清闲一些的职务。”
“兵部尚书怎么样?”林玄礼想了想,还是不想让曾布当丞相,不喜欢他。到时候让他去给先帝修史,现在的兵部尚书提到枢密使的位置上,这十年休养生息,只是备战,枢密使只需要心细认真就行。
章楶觉得很好,半养老半工作,顺便监督儿子们考科举:“深感皇恩。”
……
中秋节的时候,各地举子已经为了明年的恩科开始赶赴京城,元祐年间的诗谜又一次风行起来。
雪天晴色见虹霓.千里江山遇帝畿.天子手中朝白玉.秀才不肯著麻衣.谓韩公绛.冯公京.王公圭.曾公布。门状送还王介甫.潞公身上不曾寒.谓谢安石、温彦博也。
林玄礼和王繁英出工遛弯,听人说起这些诗谜:“章惇的诗谜该是什么呢?勤奋亨通要小心?”
王繁英:“……小熊,你觉得是他小心眼,还是坚持不懈嘲笑他小心眼的人更小心眼?”
林玄礼摸摸下巴:“在我不怕他的时候,以及他现在被迫收敛的时候,我觉得他这一点还挺萌的,十分可爱。”
“章惇和他的政敌不会这么看。别吓唬他。”
“…你说得对。走,去看看进出城门的人。”
那些瘦的太阳穴下陷、额头有棱、浑身上下像柴火棒一样的百姓少多了。
一些外地的举子满脸兴奋或平静、害怕的进入京城。
逛了一会,回去批奏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