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可是陛下您没发现么,敖卢斡最近几日来,和宋主特别亲昵,昨日还留恋宋营不肯回来,似乎有点不对劲。”
耶律延禧嘎嘎傻乐:“哈哈哈哈他不给我当儿子,想跑去给赵佶当儿子吗?那也得人家肯要啊。”
萧奉先眼睛一眯:“陛下,朝野之中对您多有怨言,却都说敖卢斡皇子十分贤德聪慧,有帝王之相。他确实早慧,倘若他勾连宋主,想要图谋大业,这可怎么是好?我这枢密使虽然掌管天下兵马,却未必是宋主的对手。”
耶律延禧笑不出来了:“是嘛。”
萧奉先做忧国忧民姿态,挤眉弄眼,满脸跑眉毛的暗示:您能割让燕云十六州,雇佣宋主来为您攻打金国。皇子若是有样学样,打算割让更多的土地,譬如幽州城以北,黄龙府以南的地区都给宋主,只求他宋主叔叔扶他继位,您猜他答不答应。
耶律延禧读懂颜文字,仔细一琢磨,这要是我,我得答应。多大一个便宜,不占是傻蛋。“敖卢斡一向善良仁爱,我看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叫他过来见我。奉先,你拿一车酒去见我贤弟,供他们庆祝,我听说他们行军时没有携带酒,无酒不成宴席。你顺便试探试探,看看敖卢斡都和他说了什么。”
萧奉先满口答应。带了一车最好美酒,画了华丽丽的新衣服,准备过去。
敖卢斡被叫过来见父亲,不敢说萧枢密使恶意满满,只好说:“臣想向宋主学骑射兵法,将来披坚执锐,为陛下抵御金人。”
宋营中,林玄礼写完了新的一篇《君道》,重点强调了心理学的作用,还有学习的重要性,我爱学习,学习使我快乐和变强,变强就更快乐。
自己也不过中人之姿,上辈子指挥打群架最多不超过一个班,虽然天赋平平,但这辈子全凭六哥留下的家底好、老婆好、丞相好、努力学习、知道历史、小心谨慎,竟然干的还不错!这些因素真是缺一不可。
正乐呵呵的接见王舜臣,这中年汉子在战场上所向睥睨,到了中军宝帐中,在翘着二郎腿躺着休息的官家眼前,反而坐立不安,激动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林玄礼笑吟吟的问他:“十五年前,我在秦凤路当兵时,曾和姚雄有一面之缘,当年就是他的部下,或许我们见过面。”
王舜臣稳了稳心神:“是,小人当年听说过秦王的威名。十五年过去了,官家威风更胜当年。”
林玄礼大笑:“现在章楶没办法抓着我,不许我冲锋了。他在京城筹措粮草,安排后勤,哈哈哈。”
王舜臣倒不觉得好笑:“小人听说,斡鲁补的行动,尽在官家的掌握之中。官家为何不留下小人在您身边,保护左右?”
我可以直接射死斡鲁补,或者把他射伤,比其他弓箭手更好的保护官家。
林玄礼沉吟片刻:“别人也有此疑问,我懒得回应,既然你问起来,不妨告诉你,女真人以游牧为生,我要杀斡鲁补不难,但他死后,女真人还在,女真的豪杰还在,他们远遁千里,整顿兵马再回来报仇,我们耗不起。辽国杀阿骨打的仇恨远,我杀他们金国皇帝的仇恨近,他们必然先报复大宋。而辽国呢,不足以作为屏障。燕云十六州还未彻底收服,大宋无暇他顾。”
[更主要的原因是,在历史上,阿骨打、金兀术、粘罕这几个家伙都想吞并大宋,而斡鲁补更希望适可而止,占领一片他们能驾驭的土地就够了,和北宋第一次签订盟约之后,他也不支持第二次侵宋。]
[虽然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他是一个矮墙,能稍稍控制另外两个战争狂的小矮墙。]
[他的野心不是无限大,更趋向于现实,想要稳扎稳打。这样更好预估他的行动。让金兀术尽情的弄他的铁浮屠,粘罕尽管研究火器,俩败家玩意就能耗光金国的年收入。]
[还有我当时是真的追不动了……我决定让辽国花钱养废女真人!]
王舜臣觉得这是纵虎归山,但官家说的铿锵有力,想的也一定很全面。他不知道燕云十六州怎么了,欲言又止。
为了稳定军心,谁都不知道后方燕云十六州爆发了怎样的乱局。有些城池竟然一天易主了两次,无数人出来争夺主持局面的权力,就连当地豪强也要起兵蹦跶蹦跶。
各路消息纷繁复杂,只是大掌柜楚东昌这个名字被频频提及,他还真说服了不少人。包括郭药师那个举世瞩目的二五仔,也被他说服了,率领怨军夺取城池,献给大宋。
这货在历史上也是这么干的!然后就当了带路党给金国带路。
林玄礼从‘到底是赵佶太混蛋还是郭药师太混蛋’的选择中回过神来,心说俩人没一个好东西。又端详了一会,王舜臣浓眉大眼面容刚毅,肤色黝黑,有些眼角纹和法令纹,看起来更酷,只可惜脸上有两行刺字:“等到回京之后,赐你宫中秘药,把脸上的刺字去掉。而今新入伍的儿郎们都不在脸上刺字,你又立下大功,我一心想要赏你,除了加官进爵之外,只有这个是你应得的、”
王舜臣拜谢不止。
官家快快乐乐的从床上一跃而起,拉着他的胳膊扶起来:“躺了两天,该出门活动活动了,你来教我射箭。”
王舜臣射箭神准的原因不在于姿态,在马上瞄也不瞄随手开弓应声命中能有什么姿态,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心法,他觉得是天赋。但官家要学,好歹得说点什么。
萧奉先来到这里时,中军大营大部分军官都在围观官家学射箭,他们也想学,辽国的军队不行,枢密使也同样不受重视,撂在旁边放了好一会,林玄礼又练了一百多箭,双臂累的没力气再练,这才把老师让给旁边那些翘首以盼的将领。
晃晃悠悠的回到大帐前下马,看萧奉先迎出来:“萧枢密,你久等了。”
萧奉先奉承了几句,跟着他进了大帐,赐坐赐奶茶:“请宋主屏退左右,我有一句事关紧要的话,要禀明宋主。”
林玄礼看了看左右,史官,童贯华梅,谢英和另外三个侍卫:“左右都是我的亲信,不会泄露机密,你有什么事请说罢。”
萧奉先幽幽的笑了笑,凝视着宋主,缓缓说:“大辽本不该有此一劫,事情的起因,是因为当年,宋主降下旨意,要外臣派人暗害完颜阿骨打。外臣仰慕大宋,一时糊涂竟照吩咐做了。如今金主斡鲁补携兄弟族人,打着为父报仇的名义袭击大辽,宋主又借此牟利。我想请问宋主,您的良心何安。”
史官头一次听说这秘闻,险些失手跌落毛笔,汗毛倒竖的盯着官家,等他反驳或是认可。
林玄礼也很震惊,心说这货疯球了?突然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跑来说这个。必有所图:“萧奉先,你想要什么?”
史官瞳孔地震,万万没想到官家承认了!官家怎么会做这种不仁不义的阴谋事件呢?
萧奉先:“官家目光如炬,圣明烛照。”
童贯心中不屑:你这也算拍马屁?
萧奉先继续说:“我听说敖卢斡有意借大宋的兵马势力,夺取辽主的位置,您对于此事必然知之甚详,求官家在我主面前提一提这件事。”
林玄礼头脑风暴想着怎么反威胁回去,轻松的说:“一句话的事而已,不难。看你这样严肃,还以为是天塌地陷的大事呢。”
想出来怎么反驳了!往后一靠,含笑道:“倘若延禧哥哥知道,你有机会了结这女真祸害,可是你只杀了阿骨打,没能斩草除根,到今日养成大祸。这是你养匪自重呢?要是让金国知道,逼迫延禧哥哥交出你,才肯议和,又当如何?”威胁我?我是最不可能的那个。什么良心不良心的,这可是国与国之间的斗争。
萧奉先目瞪口呆,没想到最危险的反而是自己。
林玄礼也有点迷惑,这国最高军事长官,亲自跑过来威胁人,怎么跟玩似得。你应该在强有力一点,最起码给我点压力。懒怠的摆摆手:“算啦,你回去仔细想想,尽快促成结盟,朕还等着收兵回朝,去见皇后和太子呢。”
京城送来一包信笺,看了半天,大大小小有不少政务,都被他们安排的很妥当。王皇后处事公平合理,威望与日俱增。宫里的老太太们,宫外的老头们轮流生病,倒也没多大事。
刚看完,军中法曹进来汇报有人扰乱法纪,为了战争中获得的镶宝石的短刀打起来了,还有人赌博,送上处理结果。
贾岱玉带着一群医生辛辛苦苦加班,顶着黑眼圈前来汇报:“官家,青霉…黑玉断续膏都用光了,军医说确实救了一些人的性命。冬季活性保持的不错,要是在夏天也能保持这么久活性就好了。对黑玉断续膏过敏的人不多,大约是千分之四。”
林玄礼:“不错,救下的将士多一些,对你会有重赏。”
军中的粮草数目每天都做统计上报,棋子豆神秘失踪了四车半,少了两千多斤,不知道是多少人一起偷吃的结果,调查结果是无人承认,那就有可能全军上下一人抓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