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樱啧啧两声,打趣道:“哟,郎君什么时候生活也能自理了?”
这话把李瑜气着了,懊恼道:“你信不信我大半夜把你丢出去?”
宁樱回嘴道:“你现在丢,阿樱现在就跑。”
“你再跑试试,看我不打折你的腿。”
“郎君才舍不得呢,阿樱若瘸了,还怎么伺候郎君呀?”
“……”
屋里没了动静,李瑜站在屏风后,郁闷地叉腰。
见对方久久没有回应,宁樱轻手轻脚走到屏风后偷看。
李瑜没好气道:“你瞎看什么?”
宁樱恬不知耻道:“大老远从京里送过来,怎么能不多看两眼呢。”
李瑜:“……”
在某一刻,他好想掐死她。
最终那傲娇的小公主忍着不痛快把自己清理了一番,待他出来时,却见宁樱已经躺到榻上睡下了。
往日天天劳累几乎倒头就睡,方才又被他折腾过一番,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跟他斗嘴。
李瑜站到榻前俯视她,那家伙装得倒像。他看了许久,才伸出食指去戳她的肩膀,宁樱懒得理会。
李瑜冷哼一声,自顾坐回床上,现在他一点睡意都没有,索性又拿起那本县志翻看。
室内灯火通明,宁樱安静地躺在榻上,周边寂静无声,只偶尔传来翻书的声音,她在安宁中昏昏欲睡。
待到打更声响起,李瑜才放下县志,下床去看她。
宁樱已经彻底睡熟了。
李瑜坐到榻沿,那人熟睡的样子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他忽然想起她才进府时的模样,怯弱的,恐惧的,时刻都保持着警惕,对周遭的一切非常抵触,很没有安全感。
最初的那一年他根本就没怎么跟她接触过,甚至连话都很少说。
她的求生欲是很强的,当时芳嬷嬷就夸她有悟性。
后来他开始考问学识时,宁樱从未叫他失望过,也许是因为她过于优秀,才叫他生出几分怜悯。
一个秀外慧中的奴籍女郎,他并不吝啬给予她偏宠。
只是明明养得一目了然的女郎,忽然就长歪了,李瑜百思不得其解。
从曾经的掌控者变成了现在的被控者,他真真是失悔不已,谁叫这人就是他按自己的喜好养成的呢。
她的样貌身段,她的涵养气质,她的脾性,以及她的各种手艺……全都是符合他的审美需求的。
结果忽然之间,那个人像被吞掉似的,换成了另外一个人,叫他无从适应,在情感上根本就接受不了。
更令人难受的是他不习惯了,在她离去的那些日,总觉得心里头空落落的少了些什么。
原本以为待时日长些便能习惯了,结果并没有,他反而越陷越深,绞尽脑汁去揣测她的各种动机,试图找出一点跟她有关联的东西。
这些举动连李瑜自己都分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了,他素来冷静克制,宁樱可以说是他干过最出格的一件事。
他的一切行为举动都是忠诚于自己的,因为他就是一个不会委屈自己的人,想要什么,挖空心思都要得到。
现在宁樱就在他手里,失而复得。
只是这个宁樱,还是以前的那个宁樱吗?
这个“宁樱”,又是否是他所要的?
李瑜再次陷入了自我怀疑,又忍不住陷入了对人生困惑的思考中。
一个人有时候太聪明了也不好,好比现在,他就在“她是宁樱”和“她不是宁樱”中反复纠结。
以及,他喜欢的到底是秦王府里的那个宁樱,还是现在这个处处跟他作对的宁樱,不停地反复横跳。
这是一个非常令他困惑的问题,偏偏他又是一个具有追求真理心的男人,所以整个人思索来思索去……都有些魔幻了。
最终那个思考人生的男人有些受不了自己,索性一把将她捞进了自己的被窝,管他是哪个宁樱,先抱进窝再说。
怀里有温香软玉,李瑜倍感踏实,睡到半夜时,又如狼似虎把宁樱折腾了一回。
第二日晨钟声响起,宁樱在李瑜的臂弯中转醒,那厮许是昨夜折腾累了,睡得很沉,一动不动。
宁樱懒得理他,自顾起床穿衣洗漱。
待她整理妥当后,李瑜还缩在被窝里。
宁樱走上前居高临下瞅他,散乱青丝遮挡了大半容颜,睫毛纤长卷曲,呼吸平稳。
知道他爱赖床,她也没打扰他,只不过在临走时从篮子里取了一枚具有羞辱性的铜板搁到了书案上。
她心里头到底还是不爽的,无法在力量上抗衡,那就在人格上侮辱吧。
开门离开客栈后,宁樱便去了附近的药铺抓避子汤。若是揣了李瑜的崽,那才叫自绝退路,虽然现下时间隔得有点长,但也顾不上许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