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几次她让他去睡觉,但陆宁强撑着精神,说要陪她一起奋斗,给她泡咖啡、剥瓜子、捏肩捶背......
不过没多久,这小孩就抱着靠枕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陆呦给他身上搭了一层薄毯子,以防着凉。
有家人陪在身边,她像开足了马力似的,一点也没走神,努力完善着这晚礼裙的细节。
她要让家人过上好日子,让妈妈的病情好转、让爸爸在有生之年能看到陆氏集团东山再起、也让弟弟能更自信地面对这个世界。
她在晚礼裙的纱裙上,加入了贝壳和海螺的设计,渲染小美人鱼的纯真与唯美。
每一颗海螺贝壳,她都亲自手绘,甚至连上面的纹路都经过设计,以求最到最大限度的精致。
凌晨一点,进度完成了80%,陆呦脑子混混沌沌,索性便来到了甲板上,吹吹冷风,清醒一下。
深夜酒吧还在营业,吧台有稀疏的人影,唱片机里放着宛如安魂曲一般的古典乐。
海上起了风浪,时不时有冰凉的海水星星点点扑在身上,微凉。
陆呦又回房间取出了一条黑色丝巾,披挂在肩上,望着眼前茫茫无涯的漆黑海面,怔怔地出神。
便是这时,一阵风起,不设防间,丝巾便被风给吹走了,飞过了桅杆,吹向了后舱。
陆呦急忙沿着船舷追了上去,却见游轮后舱站着一抹黑色的身影,风正好将丝巾吹到他的脸上。
蒋铎拿起了丝巾,嗅到很温柔的“雨后清晨”的馨香。
那是让他无数个长夜里痴恋沉沦的的味道。
陆呦跑过去,企图夺回丝巾,奈何蒋铎扬了扬手,没让她够着。
“这是我的!”
他脸上挂起不怀好意的微笑,似乎并不打算将丝巾还给她:“谁捡到,便是谁的。”
“过分了啊。”陆呦踮起脚去够他的手:“这丝巾很贵,你还给我。”
自从家里破产之后,家里绝大多数资产都被银行拿去抵债了,这条丝巾同样价值不菲,但更重要的是,这是妈妈给她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在银行盘点资产的时候,她偷偷将丝巾塞在胸衣里带走,这才保了下来。
“蒋铎,还我!”
蒋铎扬着手,小姑娘自然够不到,抱着他的手臂,简直要爬到他身上了。
“还我!”
他低头,便是她近在咫尺的脸蛋,唇红肤白,细长淡远的眉梢间,带了几分怒意,像被逼急的小兔子。
蒋铎后退了两步,似乎有意逗她,笑着说:“这会儿怎么不用敬语、叫蒋先生了?”
陆呦知道他还在为中午的事耿耿于怀,嘟哝道:“叫你蒋先生,这不是礼貌么。”
“你什么时候这么懂礼貌了。”
“难不成在人前我还你呀你的,叫你蒋铎吗。”
蒋铎笑了:“听说,你小时候跟别人叫我老公。”
“......”
被提到黑历史,陆呦脸颊顷刻间胀红了,心里默默把陆宁一顿拳打脚踢。
“没有,你哪儿听的谣言。”她索性死不认账:“我怎么可能这样。”
“抵什么赖。”蒋铎淡淡道:“反正这声老公,你迟早要叫。”
“你等着吧蒋先生。”
“我等着。”
两人一时无言,陆呦看着他手里的丝巾,于是服软道:“那以后我叫你名字,行了吧。”
“你可以叫我哥哥。”蒋铎脱口而出:“就和以前一样。”
“那别人不知道误会成什么样了。”
“让他们误会又怎样,你不是想成功、想赚钱吗。”蒋铎不满道:“放着你蒋哥哥大好的人脉不蹭,就这么急切地跟我划清界限?”
“你给我蹭人脉,那我永远还不清你了。”陆呦很认真地说:“还清了一千万,我也欠着你人情。”
“欠着...有什么不好。”
“当然不好,我不喜欢欠别人,说好了要还,那就一定按时还。”
“我是别人...”
她这般泾渭分明地和他划清界限,蒋铎听着,心里却像被细针刺了一下。
尖锐的刺痛只有那么一下,但隐隐的疼意...持久而绵长。
只有对喜欢的人,才可以无端放肆和依赖。
不喜欢的人,都是别人。
蒋铎嘴角挂起一抹嘲讽的笑意,转身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