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翀松开萧彧腰间的手,看着笑逐颜开的萧彧,脸上还沾了一点黑灰,却丝毫不影响他神采飞扬。这段时间萧彧的努力他都看在眼里,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文弱的少年体内竟蕴藏着如此坚韧的毅力,真是令人刮目相看,那么多人将他簇拥在中间不是没道理的。
闵翀微微勾起嘴角:“看到了,恭喜!”
萧彧嘿嘿笑:“我的海上丝绸之路又近了一步,以后就要辛苦闵当家啦。”
闵翀微微点头:“嗯。”
正在厨房里忙碌的鱼儿听见动静出来了:“郎君,这次烧好了吗?”
萧彧大声答:“这次烧好了。”
“真的啊?”鱼儿兴奋地跑过来,捧着他手里的瓷碗,翻来覆去地看,“果然是碗,虽然有点丑,但还是烧成了,郎君你真厉害,这个碗拿来干什么呢?”
萧彧说:“我打算拿来给小幸运当饭碗的。”小幸运是他养的那只豹猫,因为它很幸运被裴凛之所救,萧彧给它起名字叫幸运。
这时练完兵的裴凛之从外面回来了,一眼就看见了鱼儿手里的碗:“郎君,成功了?”
萧彧看见他,顿时笑弯了眼:“对,这次终于成功了,你快看。”
裴凛之快步跑过来,拿过鱼儿手里的碗,这个碗颜色发黑,因为釉里掺了草木灰,釉色还不均匀,并且釉面凹凸不平,但的的确确已经是瓷碗了,裴凛之说:“郎君,这个碗给我吧。”
萧彧笑:“你要这个干什么,我还打算给幸运做饭碗呢。以后给你烧好的。”
裴凛之脸色变了变:“我就要这个,这是郎君烧出来的第一个瓷碗,意义非凡。鱼儿替我拿去洗干净,放好了,告诉所有人,不许用我这碗。”
“好的,裴郎君,我记下了。”鱼儿接过碗,拿到厨房去洗刷。
其实他不说也不会有人拿,因为是分餐制,每个人吃饭的碗都是固定的,且都是自己吃自己洗的。就是担心家里来客人了,厨房里忙碌的人将这碗拿去给客人用了。
萧彧哭笑不得,这不是过是自己的实验品,做得并不好,只能算个勉强成功的产品而已,但他执意如此,还让人挺感动的,凛之永远都是最支持他的人。
从这天早上起,裴凛之就开始用这只碗吃饭了。家里人基本都在用椰子碗吃饭,只有裴凛之端了一个甚至都不算圆润的瓷碗在吃饭,真正做到了特立独行。然而他却浑然不觉,饭吃得特别香。
萧彧看着忍俊不禁,只能强迫自己吃饭的时候不去看他。
有了第一次成功,接下来就会顺利多了,因为萧彧每次都做了详细的记录,按照这个步骤进行下去,成功几率将会大大提升。
为了使烧造更为稳定,萧彧又烧了好几次,成功率能够达到六到七成,这才重新用闵翀和吉山带回来的粘土做陶坯。
因为材料有限,萧彧做得十分小心谨慎,最后终于在这批土里挑选出了最好的一种,用这个土烧出来的瓷器细腻光滑,上釉效果也最好。
萧彧决定以后就从用这个土烧瓷了,而且运气不错,粘土产地就在珠官县境内,骑马不用一天能来回,若是驱牛车采挖粘土,大概需要两三天,这个时间也在可接受的范围内。
确定好取土地点,闵翀和吉山又领着人跑了一趟,这次从村中雇了几个人一起去,以后取粘土这事就得这些人帮忙了,毕竟闵翀和吉山都是要出海的。
出发时,他们赶了几辆牛车。牛是从村中租借的,大车是萧彧未雨绸缪提前让木匠师傅做的,没有橡胶做车轮,将直木弯曲做车轮难度有点大,干脆就用硕大无比的古木做轮子。
萧彧都觉得有点作孽,这么大的树,不知道长了几百几千年,最后还是没能逃过砍伐的命运。要是有橡胶树就好了,虽然崖州能种,但橡胶树原产地跟辣椒土豆玉米红薯一样,都在遥远的南美洲,那块被上天偏爱的土地上。真希望有一天,他能驾船穿越太平洋,抵达那片富饶的土地,将那些统统都带回来。
瓷窑终于修了起来,萧彧开始在村中物色人手,家里的孩子虽然能帮上忙,但到底年纪小,起码需要一个管事的。
这天上午萧彧上完课,准备离开,便听见来上课的孟洪说:“萧郎君留步。”
萧彧停下来:“孟大哥有事?”
孟洪说:“我听闻郎君要建瓷窑。”
萧彧点头:“对,好不容易烧好了,终于可以建窑了。”
“瓷窑需要人手吗?”
萧彧意外地看着他:“孟大哥想来帮忙?”孟洪是家中的顶梁柱,除了给孩子们上课,还要种地打渔,还有一项最重要的任务,就是采珠,并且萧彧将珠核植入的事都交给他负责了,他只会比萧彧更忙。好在从他来上课之后,家里的地也都是学生们帮忙在种了。
孟洪摆手:“我不来,我没空,只是想推荐一个人。”
“有合适的人选吗?”萧彧问。
孟洪说:“是内弟,年初他家娘子难产而死,留下两个嗷嗷待哺的幼儿,他原本也是打渔采珠为生的,如今家中有孩子要照顾,我想替他谋份不需外出的差事。”
“只要人品能保证,人勤快能干,可以啊。”萧彧满口答应。
孟洪面露喜色:“那就谢过郎君了,我回头就让小舅子过来。”
萧彧说:“那他家在哪儿?”
孟洪说:“他到时候就搬我家来住,带着孩子一起来。白日里我家娘子就帮他照看一下两个孩子。”
萧彧点头:“那就得辛苦嫂子了。”
孟洪苦笑:“也是没有办法,穷苦人家,又是亲戚,能帮衬就帮衬些吧。”
当日下午,孟洪就将小舅子符旺领了来,符旺比孟洪年轻不少,二十几岁,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人看着很憨厚,就是满脸愁苦之色,娘子没了,独自带着两个孩子,岂能不愁苦。萧彧挺同情对方的。
萧彧说:“孟大哥,你正好在这里,我有个事想麻烦你。我想拟个文书,签份契约。并将家中那些长期雇佣的人都补一份,人多了,我担心也记不过来,有文书为凭比较可靠,你来帮忙起草可好?”
孟洪说:“如此甚好,有契书为凭,双方间都有约束和保障。光凭口头之约和主雇之间的良心,还真有点不太稳妥。”
萧彧拱手道谢:“那就多谢孟大哥了。”
于是孟洪帮忙起草了多份契约,长期雇工包括学徒人手一份,请里正过来公正,双方签字画押按手印。
等闵翀与吉山回来,也要签契书,这样就有了保障。
瓷窑终于修了起来,就在家附近,无需像青砖窑和石灰窑一样需要考虑就地取材。只等闵翀与吉山挖了粘土回来就可以开工了。
瓷窑修好,算是了却了萧彧的一桩心头大事,他终于有精力可以干点别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