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也读过?”
最左边那个说:“我读过四书。”
中间那个犹豫地说:“我四书没读完。”
萧彧说:“行了,我知道了。你们是不打算回你们主子身边了对吧?我这里缺人手,你们就留下来吧。”
裴凛之皱眉:“郎君!”他极其不赞同这些人留下来,这三人的来历全凭他们自己说,到底是不是真的谁也不知道。
他不怕阿平的身份是假的,毕竟只是个无害的婴儿。但这几人就不一样了,个个身手不凡,若是目的不纯,他根本就保护不了殿下。更何况殿下还有见不得光的秘密,万一他们是太子的人,抓到殿下的把柄,那还有活路吗?
萧彧知道裴凛之的顾虑,万一这三人是谁故意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那就随时能置他于死地。但他想的是,就算这几人是真眼线,与其让这些人偷偷摸摸收集情报,不如正大光明留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毕竟他只有一个裴凛之可以依仗,裴凛之也不是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神仙,防不住所有的暗箭。自己也没有金钟罩,全身都是罩门,与其防贼一样防着,不如正面接招。
赖平川难以置信地抬头看着萧彧,然后重重磕下去:“谢大公子收留!”
萧彧说:“起来吧。以后就不用叫我大公子了,跟大家一样,都管我叫萧郎君。你家小主人原来叫什么名字我不关心,他现在叫阿平。你们都记好了,不能对他特别优待,他跟我这里所有被收留的孩子一样普通,没有任何特权。你们原来的名字也不能再用,换一个吧。”
赖平川又惊又喜,仰头说:“请郎君赐名。”
“你姓赖,是他们三个中的老大,要不就叫赖大?”萧彧忍不住起了捉弄的心思。
赖平川不敢抗议,低着头说:“谢郎君赐名。”
“开个玩笑。”萧彧扫视了一圈,望着一盆花上正在采蜜的蜜蜂,便说,“叫赖峰吧,山峰的峰。正好跟你原来的名字相反。”
赖平川这次心悦诚服地道谢:“谢郎君赐名。”
萧彧又问:“你俩呢?姓什么?”
最左边那个读完了四书的说:“回郎君话,小人姓向,方向之向,无名,在暗卫中编号是十三,叫向十三。”
萧彧点头:“向十三还怪好听的,不过当名字不太合适。就叫向阳吧,所有的生命都向阳而生,以后不做暗卫,可以正大光明活在太阳底下。”
向十三听见这话,鼻子没来由一酸,重重叩谢:“谢郎君赐名。”
“你呢?”萧彧问那个没读完四书的。
剩下那个说:“回郎君话,小人姓关,排行第九,叫关九。”
萧彧说:“关九也好听,但不能再用。叫关山吧,简单好记。”
关九叩谢过后,萧彧说:“我家里没有吃闲饭的,除了这个。”他伸手指了指小胖子阿平,“是个人都得干活,你们也都有手有脚,好像还很有本事。所以从今天开始,赖峰和向阳去给我当夫子,关山跟着凛之去当教头,教大家习武。”
萧彧将阿平抱过来,说:“好了,事情处理完了,你们该干嘛干嘛去。”
新来的三人有点懵,显然还没找准自己的定位。
裴凛之说:“你们三个,洗把脸,收拾一下自己,跟着吉海去操练。”
吉海领着三个人出去,临走前,赖峰将手里的包袱恭敬地递给萧彧。
萧彧知道这是阿平的东西,便接了过来,竟出乎意料的沉,应当有不少金银。这样才差不多嘛,堂堂越王,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儿子一文不名呢。
等那几人都走了,萧彧看见裴凛之还没走,便问:“你怎么没去?”
裴凛之含笑看着自己的殿下,真是越看越喜欢,怎么就这么有魄力呢,他是越来越佩服了:“练兵不是交给关山了吗,我还去做什么?”
萧彧忍不住笑出声:“你总得跟人交接一下吧,也得跟大家伙打声招呼,不然他一个新人,谁服他?”
裴凛之哼一声:“当然是服他的拳头。”
萧彧说:“方才我瞧他们都颇为狼狈,你们打他们没还手?”
裴凛之说:“当然没还手。人质在我手里呢,他们敢还手,就捏死人质,是吧,人质?”说着伸手捏了捏人质的小脸蛋。
小人质以为裴凛之逗他,哈哈大笑,小脚丫不住抖动。
萧彧抱着胖娃娃觉得怪沉的,便走到石凳边坐下,将手里的包袱扔在石桌上。
裴凛之跟过来,突然叹了口气:“郎君真放心把他们留在身边?要我说,就该都杀了才干净。”
萧彧斜睨着他:“跟皇帝一样,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漏放一个?”
裴凛之哑口无言,过了许久,才叹息:“郎君太仁义了,我有时候都不知道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萧彧笑了笑:“生命太宝贵了,我不会轻易而武断地决定一个人的生命。”
裴凛之说:“可有时,为了生存,我们不得不狠下心来做一些事。”
萧彧点头:“我知道,就好比有些战争是非打不可的,有些恶人是非杀不可的。这个世界人命轻如草芥,但当我们有了决断他们生死的权力时,还得守住初心,保持善良。权力是很好的东西,但不能成为满足私欲的工具。”
裴凛之望着萧彧,此时天色已大亮,朝霞映亮了天空,柔和的光线落在他的脸上,令他看起来有些神圣,裴凛之竟看呆了。
萧彧没听到回应,便扭头去看裴凛之,不小心撞进一双满含深情的眼里,他有些尴尬地垂下眼眸:“呀,我忘了给阿平把尿了。”
裴凛之回过神来,说:“应该没有尿,我起来的时候已经给他把过了。”
萧彧伸手拨了拨那个包袱,里面有一些小儿衣物,还有一些黄的白的金银:“阿平这些衣服不合时宜,都不能穿,收起来吧。这些钱清点一下,什么时候缺钱用了,可以先借来应急。”
裴凛之知道殿下喜欢赚钱,但是从不吝惜财物,该花的时候从来都没眨过眼,所以对这堆金银表现如此镇定太正常了。
裴凛之还是问出了自己最担心的事:“郎君不怕那几个还另有目的?留在身边到底还是隐患太大。”
萧彧说:“凭他们的本事,如果真要做什么,我们是防不住的。所以不如让他们帮我们做点事,放在我们自己眼皮子底下,反而更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