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接种了牛痘的人都没有感染上天花,倒是有一个没接种的感染上了天花。
医馆里尚未接种牛痘的人见到这种效果,纷纷都来接种牛痘,那个后来感染天花的病人后悔不已,没有早点接种牛痘。
思归给所有人都接种上了牛痘,甚至给已经感染了天花的患者也种上了,这也纯粹是死马当活马医。
事实证明,没有感染天花的人在种痘之后只出现了轻微的牛痘症状,但那些天花患者的效果并不显著,他们的病也没有减轻。
但可以确信的是,牛痘对天花是真的有效,这几日,院中那头牛简直成了救命神牛,每个人看见它都会朝它拜拜,感谢它给了大家生的希望。
在肯定牛痘有效之后,萧彧又命人将另外找到的病牛送去给所有的密切接触者以及次密切接触者种痘。
天花疫情彻底得到控制。这次疫情一共导致十三人感染,零号病人最终因为血毒症状不治身亡。
官府将病人的遗体进行了火化,彻底消灭病毒。
城内也开始陆续接种起牛痘来,为了给百姓树立信心,先从朝廷官员开始,其次是军营,最后才是城中百姓。
种牛痘不难,难的是患病的牛,本来长疮就很痛苦了,结果还要被人挤来挤去。
萧彧和府中的人也都接种上了牛痘,以防将来天花卷土重来。
南下的商人都得了天花,说明北方的天花疫情已经很严重了。
的确如此,这场天花源自东戎境内,东戎跟安国来往比较密切,两地商人经常互通有无。天花便随着商人流动,被带回了安国,甚至还带到了建业。
建业可是有着数十万人的大城,人口之密集超乎想象,结果天花在建业快速传播,导致有上万人被感染。
萧祎一声令下,将所有天花患者都迁出建业,集中到城外的法华寺去,让大和尚给他们祈福消灾进行治疗。
和尚们也怕死,但又不敢违抗圣旨,便假模假式地接收了,空出了大雄宝殿给这些患者,每日只提供两顿粥,一次药。
建业的秋冬可不比广州的秋冬,常伴有霜雪。患者又冷又饿,死者无数,每日都有尸体被抬出来,由和尚们诵经超度,再进行火化。
一开始人们见状还失声痛哭,后来已经绝望,便天天等死起来,这么多病人,活下来的竟不足一半,有半数的死者都是冤死的。
建业城中的天花也未完全杜绝,陆续还有人感染,但由于官府做法太过残忍,很多人宁愿冒着险,都不愿意将自己的亲人送到法华寺去送死。
皇宫中暖阁中,萧祎坐在地暖炕席上,看着案几上的奏折,脸色比锅底还黑,厉声说:“不是将病人都送出城了吗,为什么城内还有这么多病人?”
温遵答:“回陛下,世家大族瞒报状况十分严重。”
萧祎将奏折往地上一摔,恶狠狠地说:“又是世家!”
第124章 真龙
萧祎自登基后, 就发现自己虽然做了皇帝,但很多时候都有种深深的无力感。都说皇帝金口玉言,一言九鼎, 然而很多时候他说的话都没有用。
颁布一个新政令, 往往会受到重重阻碍。因为朝中大臣都是世家大族, 政令一旦触及到这些士族的利益,那必定是百般阻挠, 不是夭折, 就是实行下去也会变形走样,收效甚微。
萧祎觉得空有一身力气使不出来。偏生他还没法拿那些世家大族怎么样,各个世家都掌握着大量的土地和财富,这些世家通过联姻彼此盘根错节, 动一个就是动全盘, 他是一个都动不了。
他本来就脾气暴躁, 这么一来就更加喜怒无常了, 身边的侍臣对着这样的皇帝每日如履薄冰, 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责罚杀头了。
自萧祎登基以来,安国百姓就没有过上几天太平日子, 先是朝廷跟梁王打了几仗, 接着是水灾, 水灾过后是各地农民暴动, 现在又摊上了瘟疫,简直逼得人没活路。
民间开始流传萧祎是伪龙夺位的说法, 他不是真正的龙,而是一条蛟, 顶替真龙做了皇帝, 触怒了天上的龙神, 所以才连续降下惩罚,导致天下百姓跟着一起倒霉受罪。
这一说法随着瘟疫的蔓延越传越凶,有人往里添油加醋,说得有鼻子有眼。
蛟龙冒充了真龙,那真龙在哪里呢?当然是在南边的广州,听说那边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当初萧祎派水师攻打萧彧,船还没到广州,便遇上了飓风,折损了上万水师,连主将都直接毙命了,瞧瞧,这就是上天的惩罚。
安国很多百姓都在偷偷祈祷,希望真龙能够早日回归正位,结束他们苦难的日子。
广州这边正在进行如火如荼的牛痘接种活动,力求将整个番禺城的百姓都接种上。
这需要大量的牛痘,为了有足够的牛痘,萧彧从民间租借了很多牛,让牛生活在一起,然后彼此感染上牛痘,以供人们种痘用。
不仅番禺百姓要种痘,广州下辖的郡县和崖州交州也都要接种牛痘,先接种城镇人口,再接种农村人口。
因为城镇人口更为密集,人口流动大,危险系数较高。相对而言,农村人口与外部接触少,天花比较难传播过去。
番禺城的天花疫情完全得到了控制,除了出现过天花病人的地方还没解禁,其他地方都解了禁,百姓的生活又恢复如常了。
番禺城外的江边码头停靠的隔离船只也都解了禁,船上下来的人都被领去接种牛痘。听说种上牛痘,人就不会再得天花,又是免费的,大多数人都是乐意的,当然也有持不信任态度的,总觉得有什么阴谋。
但官差说了,不接种牛痘,就不允许进城,这些人不得不接种。
面对这样不知好歹的人,官差也很不爽,免费帮他们接种疫苗,居然还不乐意,就该让他们自生自灭。
最近珠江河道里又多了很多船只,大大小小的,听口音,多数都是从北边来的。
往往都是为了逃离北边的天花瘟疫,花高价租了船偷跑过来的,通常都是拖家带口。
李桐就是其中一员,他家住吴县,在当地算是富户。自幼读圣贤书,想要出人头地,中正三次都没被评上品第,年初听说南边可以选拔做官,当时就想过过来,然而考虑到父母在不远游,就没成行。
后来又看到了南边朝廷创办的《星火》报,心中更是蠢蠢欲动,跟家人一说,母亲妻儿都舍不得他,朝廷又颁发了政令,南逃者杀无赦,只得打消念头。
熟料到了年底,吴县竟然出现了天花瘟疫,传得非常严重。李桐看着家中的老人孩子,狠狠心,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收拾细软,高价租了一条船,拖家带口,开始逃离故土,南下广州。
好在顺风顺水,一路上也没出什么意外,不出十天,便抵达了番禺城外。
李桐远远看着番禺城的城楼,心中大石总算放了下来,他摸着女儿的头说:“囡囡快看,咱们到番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