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考试还是要看成绩的,他们这些世家大族经过上百年甚至数百年的积累,非常自信在这方面是不会输给寒门与平民的。
而且据他们打探到的消息,萧彧是个性情温和的人,且非常识大体,要比萧祎要识趣多了,也更容易打交道。
番禺行宫。
“手这么握着笔杆,用手腕用力,慢慢写。对,写得很好。”萧彧正在教四岁的阿平练字。
阿平写完一个平字,扭头看着萧彧,非常得意地说:“郎君,这是我的平字。”
萧彧伸手在他的鼻尖上点一下:“对,就是你的平字。写得非常好,再来继续。”
此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有人跑进来,大声叫:“皇——”
萧彧抬起手指头:“嘘——”示意他小声点,别打扰到了阿平。
阿平还是被弄得分了心,抬头看着萧繇,眨巴着眼,不知道怎么开口叫人。
萧彧对一旁的霜落说:“霜落,你指点阿平继续练字。阿繇我们去外面说话吧。”
萧繇跟上他的脚步:“皇兄真是好兴致。”
萧彧穿着木屐,背着手慢慢走着,不时回头觑他一眼,见他满头大汗,说:“吉海,去端一壶酸梅汤到凉亭汇总来。”
萧繇自觉在宫中待着无趣,便主动要求去南岭监工,打通从广州到江州的捷径,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平定北方了。
萧彧伸手拍了拍萧繇肩上的灰尘:“刚到家,也没洗个澡就来了?”
萧繇对自己的邋遢满不在意:“我听说你要收养子,就赶紧回来了。皇兄为什么要收养儿子,你正当盛年,不能自己生吗?”
萧彧没有马上回答他,穿过回廊,到了后花园中的凉亭里,正值盛夏,园中池塘荷叶田田,洁白的荷花正迎风怒放,散发出沁人心脾的清香。
他在石凳上坐下,对萧繇说:“坐吧。”
萧繇坐下来:“皇兄你还没回答我呢。”
萧彧说:“我连妻室都没有,谁给我生儿子?”
萧繇说:“这不是理由,只要皇兄愿意,全天下的女子都愿意给皇兄生儿子。”
萧彧但笑不语,吉海此时已经端了酸梅汤过来,给他们倒上。萧彧将一杯冒着白气的酸梅汤推到萧繇面前:“喝吧,解解暑。”
萧繇看着袅袅的雾气,有些存疑,生出手指头触碰了一下杯身:“咦,冰的?怎会有冰?”
广州这地界,连雪都极少下,更别提结冰了,有饼也根本不可能储存到六月天。
萧彧笑道:“王涓的一个炼丹师友人从北边过来,引荐给我认识了一下,我与他聊了聊,他便用硝石弄出了冰来。”
“变戏法?”萧繇问。
萧彧摇头:“也非变戏法,可能是某些特别的物质在一定的条件下产生反应,生成了另一种物质。我也解释不来,世间的奥妙太多,需要慢慢发现。”
跟他聊过之后,那个原本热衷于炼丹求仙的道士如今已经开始钻研化学了。
没准过不了多久,就会有火柴出现了,也没准还会有火药和大炮,虽然他对于在冷兵器时代弄火药有点排斥,但是想到最后火药会被西方发明并用来虐杀自己的同胞,还不如自己先发明呢。
更何况火药不仅仅是杀戮工具,更是生产工具,开山开矿都需要它。
萧繇一口气喝完了酸梅汤,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再喝干:“皇兄你还没说为什么要火药呢。”
萧彧说:“你慢点喝,冷饮虽好,不要贪杯,对胃不好。我自己不会生,所以才要收养。”
“什么叫自己不会生?”萧繇上下打量了一下萧彧,“皇兄莫不是有难以启齿的毛病?”
萧彧笑了:“别瞎猜。阿平是我从小带大的,给我当儿子再合适不过了。”
萧繇斜眼看着他:“将来他还会继承你的皇位?”
萧彧说:“若是他长大后品行端正,能力又够,未尝不可。”
萧繇激动地拍着石桌站了起来:“皇兄,你未免也太儿戏了,这么大的事,你怎能如此草率地下决定,将皇位传给一个来历不明的外人。更何况怎么能令群臣和天下百姓信服?”
萧彧叹息说:“阿平也不算外人,他是你三哥的儿子。”
萧繇愣住了,缓缓坐了下来,喃喃地说:“难怪。居然是三皇兄的儿子,他什么时候将儿子送来的?”
“去西戎做人质之前。”
萧繇默默坐了好一会儿,终于才将这件事消化下去:“萧胤打的一手好算盘,将儿子送给皇兄,最后还白捞个皇帝来做。”
萧彧听见这话忍不住觉得好笑,这萧繇说话还真够直白的:“他将阿平送来的时候,我还在崖州流放,根本就没想到会有今天这样。他只是想给阿平找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寄养而已,他若是将阿平送给你和老五抚养,你们会收养吗?”
“他若是送到我这里来,阿平只怕也会跟我那苦命的孩儿一样,早早就被西戎狗杀了。”萧繇以手掩面,声音苦涩。
萧彧拍拍他的肩:“又提到了你的伤心事,抱歉。”
荆州兵败之际,萧繇的妻儿皆于战乱中被冲散,等再找到时,都已经成为了尸体,萧繇几乎从不提这事。
过了许久,萧繇才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既然皇兄已经决定了,我也不便说什么,尊重你的决定。”
“你也是他的叔叔,到时候一起来做个见证吧。阿平是个好孩子,可怜你三哥永远也看不到了。”萧彧叹息。
萧繇瞪大双眼:“三皇兄怎么了?”
萧彧说:“此次天花疫情的始发地在骆阳,再传播到各地,长安的疫情也很严重,老三在这次天花疫情中没扛过来。已经故去有半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