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繇脱了靴子,在萧彧对面坐下来:“皇兄真打算立阿平为储君?”
萧彧抬起头看着他,笑道:“对啊,我又没儿子,除了他我还能立谁?”
“你真不打算立皇后自己生了?”这一点他无法理解,历史上哪怕有断袖之癖的皇帝,也没有不娶妻生子的,皇兄各方面都英明,但唯独这一点有点色令智昏。
萧彧摆手:“不了,有凛之和阿平就足够了。”
萧繇压低了声音问:“皇兄,你告诉我,你是心甘情愿的,还是担心他会不高兴?”
萧彧一愣,然后微微笑起来:“当然是我心甘情愿的。其实说句实在话,作为男人,谁不愿意妻妾成群,每日换着花样找新鲜感和乐子?我是皇帝,的确也有这个权力。但换个角度想,要是他妻妾成群,我会高兴吗?我不会。所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守着他,他守着我,就足够了。这大概是人性与兽性的区别所在。”
萧繇听到这里,抬了抬眉:“皇兄所言极是。”
此时门被轻扣了两下,萧彧说:“进来。”
门被推开,萧彧以为是哪个侍从进来,没想到竟是裴凛之,他一向都是直接推门进来,今日居然敲门了,莫不是方才的话被他听去了吧,他顿时有些脸热。
裴凛之手里拈着一枝还留着残雪的红梅:“王爷也在?陛下,我方才见对面驿馆的梅花开得漂亮,去摘了一支回来给你。”
萧彧笑着伸出手去接:“这枝梅花开得真漂亮,帮我拿个花瓶来插上,我要放在书桌上。”
裴凛之将梅花放到他手里,又转身去寻梅瓶,片刻后寻来一只青瓷梅瓶,还从净手的盆里倒了点水,将萧彧手里的梅花插进去。
萧繇笑道:“没想到裴将军叱咤风云,在战场上令敌人闻风丧胆,竟也有此折梅雅兴。”
裴凛之挑眉一笑:“哪里那里,比风雅,裴某不及王爷。”萧繇可是在王府里种了一院子的兰花,因为先王妃爱兰如命。
萧彧看着眼前两人,突然笑道:“我突然想起一句话来: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裴凛之与萧繇都细细咂摸了一番。
萧繇竖起大拇指:“此形容极为贴切,最符合裴将军,皇兄灼见!”
“倒也不是我说的,而是一位圣贤所言。”萧彧笑着,“阿繇来陪我下盘棋?”
萧繇问:“什么棋?围棋我可不玩。”
“象棋。”萧彧说。
裴凛之已经去帮他取棋盘了。
萧繇说:“你怎么不跟裴将军玩?”
裴凛之嘴角上扬,但笑不语。
萧彧看他一眼:“我不跟他玩。”裴凛之象棋水平太高,除非他故意让棋,否则自己根本赢不了。
兄弟俩摆上棋,开始厮杀。
裴凛之便在一旁观棋不语,顺便替萧彧剥开心果,剥好了放到萧彧手心里,萧彧一边吃,一边与萧繇下棋。
萧繇下棋水平有点菜,很快就被萧彧逼得阵脚大乱,他有些心浮气躁,抬眼看着对面的两个人,一个气定神闲地下棋吃果肉,一个慢条斯理地剥着果壳,嘴角还都挂着笑意。
他便将手里的棋往案上一敲:“我说你俩是不是故意的,在我面前显摆?影响我下棋了。”
萧彧回过神来,看着手心里堆满的开心果肉,哈哈笑道:“阿繇,你知道其实这有个特定的叫法。”
“叫什么?”
“叫虐狗。”
“虐狗?”
“单身狗。”
萧繇愣了片刻,然后骂骂咧咧起来:“皇兄,你欺负人!”
萧彧继续哈哈大笑,裴凛之也有点憋不住笑,萧彧嘴里总是金句频出,估摸着是从那个世界带来的。
“不玩了,元旦呢,下棋输给你不说,还要被你取笑。”萧繇伸手往棋盘上一摸,棋子就全乱了。
萧彧伸手拍他的手:“耍赖啊你!真不玩了?”
萧繇伸了个懒腰,抓了几粒开心果在手里,一边往嘴里扔,一边说:“不玩了,没人给我剥果肉。”
萧彧嘴角的弧度控制不住:“我唤个人来帮你剥吧。”
萧繇摆摆手:“算了,不是心甘情愿的,吃着也不香。”
“那我给你剥。”
萧繇看一眼裴凛之:“还是算了吧,我自己来。”
萧彧给三人的茶杯倒满,说:“阿繇,要不你也找个伴儿呗。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心里也有股子盼头。”
萧繇闭上眼睛,叹了口气:“锦雪不在了,我心里的盼头也就没了。”
萧彧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原来看起来这么不着调的萧繇竟是如此深情。
裴凛之突然说:“王爷,王妃若是知道你待她如此情深义重,她九泉之下定然十分慰怀。但她若是知道你一直活在自责与痛苦之中,她定然也不会安心。你惦记她是应该的,但也不能永远活在回忆之中。”
萧彧诧异地扭头看着他,没想到他竟会开导萧繇,便悄悄地伸手捏了捏他的手:“阿繇,凛之说得对,人不能总活在过去,要向前看。这日子一日比一日好,难道不该活得更快乐一些吗?”
萧繇点点头:“皇兄说得对。我出去走走,不想被虐狗了。”
萧彧忍不住笑出声:“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