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小力:“三姐,我拍的不够好,你多教我。”
聂红花:“哎呀,你脸皮越来越厚了,我这就比不过你了。我认输。”这要读书的人就是不一样。
吃过早饭,聂父也把铺子给做的一身长衫穿上,揣上两块红纸包的银子,聂母也给小力打扮好。
中单、长裤,再穿上粗棉布的外衫,的确很厚,聂小力很快额头就见汗了。他却一点都不嫌热,甚至都舍不得用衣袖揩汗,只用手背擦擦。
堂姐见状就给他塞了一块细棉布的汗巾。这块汗巾是她用绣衣楼的窄布条拼起来的,不大不小,掖在袖笼中很方便。
几个人要出门的时候,聂母:“等等。”
众人回头看她。
聂母:“还缺顶帽子!”去拜师要讲究正式,帽子可不能缺呢。
聂青禾:“娘,大热天的,帽子就不戴了吧。”看小力热得,圆脑袋上都是汗。
聂母:“拜师的时候还是要戴上的,等拜完师再摘下来。”
聂青禾就想了个折中的办法,“带根发巾吧,别戴帽子了。”找块衣服的同色布,她给折了个形状,然后扎在发髻……小力光头呢,没发髻,就只能扎在脑袋一圈了。
反正应付一下,等拜完师,其他时候先生也不会逼着小孩子戴发帽发巾的。
聂小力半点都没有抗拒,让干啥就干啥。
聂父在前而大步走,堂姐和聂青禾领着小力在后面跟着。
路上遇到老黄几个,他们都惊讶得很,“聂师傅,穿这样整齐,这是去干嘛?”
聂父挺了挺胸膛,有点骄傲道:“给小子拜个先生读书。”
他们这样的人家能送孩子去读书的,必须得家里有钱,还得孩子聪慧伶俐,这是很值得骄傲的事儿。
只是想到钱是闺女赚的,他那股子骄傲又打了折扣,有点心虚,肩膀又塌了下去。
他不多说,赶紧带着孩子们走了。
老黄跟邻居咋舌,“聂师傅真是了不起,舍得花钱送娃娃读书,小力看着就是个聪明的孩子。”
邻居也是夸个不停。
老黄回家跟黄娘子说,结果黄娘子不但不附和他说小力聪明,反而撇嘴轻蔑道:“聪明个屁,还不是卖闺女的钱。我可听说了,是去柳家读书。人家柳家凭什么让他们去读书,咋不让咱们家去呢?呵!”
老黄:“你别乱说,人家聂师傅,大儿子还有二闺女都在那里做工呢,柳家给体面也是应当的。”
黄娘子就开始给他洗脑,到底是和谁一伙儿的。
且说聂青禾跟堂姐在路口分手,然后又领着小力跟着聂父去铺子。
张三刀已经把肉送过来,用大荷叶包了,搁草绳扎得方方正正的,上面竟然还系了一块红布条,看着特别喜庆。
聂父把两包肉拿在手里掂了掂,“三斤够数的。”
他是工匠,做活儿都要称斤轮两的,所以对重量很敏感。
林掌柜在呢,他和聂父聊几句,夸一夸聂青禾能干,再夸一夸聂小力聪明伶俐。
聂父嘴上无比谦虚,满口的小女小子愚笨全托掌柜的福,心里却无比骄傲自豪,腰杆儿都挺直了几分。
说了没几句话,柳徽就领着阿良过来,他穿着青色的细棉布直裰,长长的拖到脚而,头上戴着同色的方巾,也是个清风朗月般的青年。
聂父问了一声三少爷好,又让聂青禾和聂小力给三少爷问好。
柳徽忙道:“不要太客气。岑先生习惯早起,咱们这就过去吧。”
路上他告诉几人岑先生一般卯初起身,出门遛弯,回来洗漱吃早饭,之后开始读书,等待小学生们上门了。他规定辰初二刻的时候,孩子们就得坐在位子上开始读书,晚了的话,一刻钟打一手板。
聂小力听得瑟缩了一下,不由得想起谢先生,既不打手板,还奖励吃糖果呢。他在家可从来没挨过打呢。
聂青禾瞥了他一眼,暗暗偷笑,伸手轻轻按了按他的肩膀。辰初二刻,差不多就是7点半,冬天有些冷,但是其他时间都还好。
聂小力抬头瞅瞅她,眼神有点无辜又可怜。
柳徽注意到姐弟二人的小动作,笑道:“不必担心,不到九虚岁的学生迟到也不会挨打的,而过了十二岁的则打得格外厉害。”
“哈哈。”聂小力一下子乐了,笑得大眼都眯缝起来。不挨打就好,毫无负担。
聂青禾:“……”她把在家里折叠缝好的头巾给小力戴上,大脑袋光溜溜的有点滑,只能用布带勒一下打个结。
柳家宅子在大街南而的巷子进去,占了好大一片地方。当然,岑先生的学堂不在柳家宅子里面,而是在他们家祠堂院里。
聂青禾几个跟着柳徽过去,祠堂设在正堂,后面一个小院,东厢是岑先生的卧房和书房,西厢一间库房一间厨房,正屋三间两耳则是书堂了。
这时候岑先生已经用过早饭,正在闭目摇头晃脑地朗诵诗仙的大作《梦游天姥吟留别》,到了激动处双手张开向天,似乎要与数百年前的诗仙进行一个时空交流。
聂青禾看着岑先生朗诵的模样,想起了自己高中的语文老师,讲课的时候也是这样动情,仿佛在演话剧。
她看聂父有些局促紧张,两只手用力地拽着衣襟,便悄悄地拉了拉他的衣袖,朝他笑笑,示意他不要紧张。
聂父有些不好意思,他常年在作坊很少有机会跟读书人打交道,顶多和柳家的掌柜们接触一下。
聂小力倒是不紧张不害怕,只是有些好奇。
聂青禾看柳徽安静地站在那里没有上前的意思,便也示意爹和弟弟不要出声。
柳徽悄悄打量聂青禾,看她既不紧张也不羞涩,一派落落大方的样子,心里不禁对她高看几分。想起爹曾经为自己求娶聂青禾,心里竟是突的一跳,白净的脸颊便染上一丝红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