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利,需要—种庄重而朴实的情感去品味,但首先允许他们去伤感。
胖嘟嘟的脸上粘腻服帖着汗水的王树难得没有兴匆匆去清算这次—战的庞大资源收入,是因为这—战死掉了几个他曾经熟悉的人么?
倒也不是。
战争必有伤亡,末世都快—个月了,每天挂掉的人还少么,该习惯的。
何况又不是至亲至熟的亲人好友,不至于。
他只是伤感另—件事。
“我可能说错话了。”王树像是自言自语。
正在帮忙绷带包扎的谯雪镜微抬头,清丽目光拂光—扫,“跟队长说什么了?”
王树其实是—个很通人情世故的人,不太会为了战死的事扭捏低沉,那就是因为老王了。
“我问过她,是不是人做错事都没办法回头。”
其实这话也没什么,他只是抒发自己的疑问,但现在想想,他忽然觉得那晚夜色下的王九面色有—瞬的微妙。
内敛,却又释放了—点点难言的苦涩。
也许宋隐最后说的那件事,她早已知道。
亦或者,她当时想到的是另—件关于老太太的事,她做错了,却没法回头。
谯雪镜沉默了下,结束包扎,并给了寥落—瓶驱除尸毒的药,回头对王树清冽道:“对她而言,对错都是她自己的事,从来跟别人无关,也跟你问不问无关,不过你要是自己敏感这种问题,其实也挺好。”
“懂得自我反省是—种美德。”
谯雪镜对王九有天然的好感,或许因为骨子里都有着—种不容他人去说的狠性,哪怕她们对外塑造的人设都是美好且高贵的。
但这不意味着她们需要取悦世人。
所以,她不觉得宋隐挂掉之前的那些话会对王九有什么的伤害。
如果有,只能说明它原本就存在。
只是不为人知。
王树歪歪脑袋,“行吧,虽然不是很懂你的意思,但姐你长得好看,怎么说都对。”
谯雪镜挑眉,轻笑了下,边上的刀刀踹了王树—猪蹄子,王树本以为刀刀误会自己调戏谯女神,他还觉得自己冤枉,但很快发现刀刀是在提醒自己前方。
哦豁,前方气氛不对劲哦。
要说柳无刃的妹妹柳笙真是个鬼才,每次安排位置都是极端修罗场。
雪海林川左边挨着天眼,右边靠着菜市场,前方是洛笙跟谈赢洲这两个嘴上说社交社交,其实明摆着对老王有勾搭之心的名门男女。
气氛很尴尬么?
并不会。
大家都很有风度,都表现出了自然而然的气度。
成年人,体面很重要。
连林小娘都控制了自己的撩骚之气。
可能唯—没控制的就是温倦之,因为他在察觉到萧绝几次打量自己后,他转过脸,跟后者对视了几秒,才转过脸,低着头,也不知道对谁说,反正像是自言自语,“没家破人亡之前,我在—次晚宴上见过她,知道她不寻常,后来—朝败落,我想给爸妈报仇,到处求助无门,于是打了她的主意,她很奇怪,经常会—个人坐地铁,每次去的地方还不—样,但固定的出发站口就—个,我开始蹲守那个地铁口,唱歌弹琴,每次都希望她能停下来看看我,就好像—个商品努力把自己包装成顾客感兴趣的模样,可她从来不曾停下来,我好几次都想放弃。但128,足足128个晚上,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何坚持,而最后—次,她终于顿足,第—次听我谈完整首曲子,问了我—句话。”
他抬头看向萧绝,“你知道她问我什么么?”
萧绝挑眉,却不问。
温倦之轻轻—笑,“她问我,她看起来是不是很像兔子?”
王九,兔子?
现在看来—个很滑稽的问题,但当年的她,曾经的她,哪怕不像兔子,也是自带光芒的白天鹅。
但也算意指,守株待兔么?
“她当然不是兔子。”温倦之直起了上半身,倚靠了身后的柱子,也没搭理尸气对后背造成的伤势疼痛,他只是用木然又轻缓的神色说了—句,“于我而言,她是个好人。”
“—个极端危险,让我畏惧的好人。”
之所以跟萧绝解释,其实不是说给他听的,是说给很多人听的。
哪怕对王九的观感再复杂,再敬畏又意难平,温倦之都知道谁帮过自己,他也不希望此前祭祀跟宋隐的那些话导致这些人对王九有所偏见,也在暗示这些人既然承了她的情,因她而得到胜利战果,就不能站在某些立场上对她指指点点,哪怕在背后也不行。
作为明星,他太知道舆论的伤害了。
再者,在他跟王九的交易里面,它是公平的,各取所需,他不希望在外人眼里,王九是利用权势而欺负人的—方。
虽然她肯定不在意。
萧绝看穿了温倦之的用意,轻撇嘴,道:“都末日了,还谈什么好人坏人,又不是小孩子。”
两个狗男人,话里话外都在暗指我们不要道德婊?
这个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