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知道外面在干什么。
那是场站排的知青们在欢送宁馥。畜牧排离屯子很远,需要专门搭送补给的拖车去,宁馥还是整个场站排第一个到艰苦地方的知青,于情于理都要办个小小的欢送仪式。
外面热热闹闹的气氛衬托着屋里的相顾无言,两个人都觉得,活这么长时间的,再没有比这更堵心、更难受的了。
“书记来啦!”
“书记好!”
一群知青吵嚷的声音传进屋里,高涵和梁慧雪对视一眼——支书竟然也来了!
高涵忍不住凑到窗户边去听,书记正对大伙说:“以后宁馥同志就是我们全体知青的榜样!主动要求到最困难的地方去,这是一种什么精神?这是ge命乐观主义的精神,这才是我们无产jie级劳动者的风采!”这是他从广播里学的几句词,背出来很是嘹亮宏伟。
知青们跟着热烈鼓掌。
高涵听得面皮上一阵烧热,不想再听了。
谁知道怕啥来啥,外面的人偏偏不放过他,支书瞧见屋里人影晃动,亮开嗓门:“大白天的谁在屋里躲着?都出来出来,来和榜样学习学习!”
好家伙公开处刑,听着有人走过来就要拉门,高涵只得自己走了出去,嘴皮子上一溜三个亮晶晶的大脓泡,这幅尊荣把正在兴头上的支书给吓了一跳。
“你这是咋了?!”
支书的目光往屋里一遛,就瞧见眼眶通红的梁慧雪。
他一把把高涵扥出来,劳动人民的手那真跟铁钳没什么区别,把高涵胳膊攥得生疼,支书生气地在他耳根边低声道:“大白天的,别干那不知羞的事!”
高涵一愣,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呢,支书像是感觉丢人一样挥了挥手,“你……你好好跟宁馥同志学习学习!”
支书那藏不住的嫌弃脸色和刚刚的满面笑容对比鲜明,不用说,败兴的人就是高涵。
他是看清楚了,什么说人家宁馥倒追高涵,说人家乱搞男女关系败坏风气,小宁同志要真是这样的人,能一口答应去最艰苦的地方吗?!说不定就是被排挤了。再看高涵和梁慧雪俩人悄悄躲在屋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知青间那些风花雪月自由恋爱支书是不懂的,但隔壁屯里有男女知青半夜幽会,甚至怀了娃娃的事情,他是知道的。这种丢人事绝对不能发生在他这儿!
他图古力就算只念五年书,也别盘算他是个傻子!他也是在ge命斗争中成长起来的,小时候他还参加过儿童团、送过鸡毛信哩!
无数道目光刺在高涵脸上,让他忍不住想低下头。而宁馥正站在拖车上,背着行囊,太阳刚好在她身后。
他隐隐约约听见不知是谁发出“噗”地一声笑。
高涵突然感到一阵眩晕,两道鲜红的鼻血缓缓挂下来。
众人挥手送别载着宁馥的拖车,虽然还想看好戏,却碍于支书的威严,只得作鸟兽散。
这个脸膛黝黑的内蒙汉子左右看看高涵和梁慧雪,大叹一口气,“看什么星星月亮,有那功夫整点正经事做做不行?”
他回头也得批评马家媳妇,总拿些乱八七糟的事来嚼舌头,相个对象,弄得全场站的人都知道了。
本不是什么大事,可这梁慧雪,哎!挺好一个姑娘,怎么眼神不好!
支书到底看不过眼,临走前跟梁慧雪悄悄说:“也叫你马家二婶给你说说,别乱来,容易得那个什么什么病!”他还怕梁慧雪不懂似的,直拿眼神朝高涵那三个大燎泡示意。
说完恨铁不成钢地走了。
高涵没反应过来,转眼对上心上人震惊而又厌恶的目光,连忙小声解释,“这不传染,只是、我只是上火了……”
梁慧雪望着自己送过手绢的人。
三颗脓泡油亮发白,两道鼻血从旁边滴落。
她干呕了一声,当着高涵的面摔上了门。
茫茫草原一望无际,去畜牧排的路很远,拖车上午出发,经过几个补给点,要过了下午五点才到畜牧排的驻地。
宁馥坐在车斗里,从背包中摸出了那本手抄的《高中数学(上)》。
说实话,高中的学习内容对于宁馥来说不难,毕竟她也不是没在女配世界里扮演过学霸。只不过当她重新翻开这本手抄教材后,她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的思路,触类旁通,思维迅捷,就像所有的神经元都被激活,在接受知识的一瞬间便架构起完整的脉络。
把书读厚再读薄的过程变得如此简洁明了,宁馥甚至感到从未有过的学习的饥渴。
[智力点+10]这么管用的吗?
系统很快给了她答案——
[金榜题名任务阶段,宿主专注力提升50%,记忆力提升50%,学习热情提升50%,爱惜青春好读书,请宿主在抓好生产建设,完成本职工作的同时高效完成学习任务!]
宁馥深吸一口气。
[我需要付出什么?]
这系统看起来是强买强卖型的。她以往也不是没在系统里兑换过金手指,什么美白丸啦,妙音丹啦,还有一次为了攻略一个变成植物人的霸总,花二十多万积分换了植物人意识交流器,在霸总梦里头扮演他的白月光来着。
所有的金手指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为祖国工作十五年。]
宁馥挑挑眉,[在我完成任务之后吗?]
[是的。]
这其实是个悖论,当她积分达到100,即可完成任务脱离世界,系统的金手指为她通关提供了便利加快了速度,要求却是让她继续停留在已完成的世界中15年。
但她并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