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玉华看他们左一包山货右一筐皮子的,总算是信了,对小吴嘱咐道:“你回去,把娇娇受欢迎的事好好跟老宁汇报汇报!”
她丈夫比驴还倔,若是自家人说这话,他是一准不信的,须得小吴正正经经像汇报工作那样同他讲,他才可能听得进去。
小吴赶忙应下。
三个人走到家门口,正碰上两个航空大学的政审人员出来,宁博远在后面送,笑容可掬,半点没有往日的将军架子。
两个政审老师一瞧见宁馥,都是一愣。
还是年长的那个,或许是见过大场面,沉吟片刻,“这位……就是宁馥同学么?”
“真是……真是别具一格。”另一位政审老师干巴巴地挤出一句“赞美”。
宁博远:……
他的目光落在宁馥头顶的大红花、脖子上的干蘑菇上。
这是在干什么?!
宁馥赶紧把头上的花摘下来,没地方放,只好拿在手里,“这个,这个是老乡们送的,我带回来当个纪念。”
魏玉华眼见宁博远那脸都黑了,赶紧帮女儿说话,“她是见我想她想得哭了,逗我高兴呢。还是小孩子脾气。”
政审老师赶紧搭台,“彩衣娱亲,彩衣娱亲。”
招到学校将来没准还是个文艺骨干。
宁博远也赶紧挤出一丝笑容,“这孩子一向有孝心。”
魏玉华和宁馥都没料到他这么好说话,均是一愣。
两个政审老师赶忙告辞了。
宁博远这才“哼”了一声,高冷地一甩袖子进屋去了。
——看什么看,你自己惹麻烦,我给你擦屁股少吗?人家来政审,我也只能说你的好话!
宁馥明白这是他下不来台阶,硬撑着摆那父亲大人的谱呢。
她笑嘻嘻地倚过去,“我给您带了内蒙的烟叶子,听说劲儿可大了!”
宁博远瞧她黑了瘦了小小一只,想起她小时候也这样晃着自己手臂嚷嚷要“骑大马”的样子。他让她骑在自己脖子上,指哪去哪,让往东不往西,她还得意地一个劲喊着“驾、驾——”。
心就软了。
不知谁教的她,小时候惯会骄横耍无赖,现在却知道撒娇了。
他伸手从宁馥那儿夺走了她滑稽的大红花,解下那串干蘑菇,训道:“行了,放行李去吧!”
宁馥赶紧招呼上小吴上楼放东西。
魏玉华正要再劝两句,便见丈夫珍而重之地抚了抚那红花上细微的褶皱,仔仔细细将它摆在了客厅显眼的地方。
哪怕这大红花跟家里的摆设一点都不搭配。
她唇角正露出一丝笑,宁博远已转回身来,将那干蘑菇往老婆手里一塞,“把这个做了,加个菜。”
魏玉华惊讶道:“咱们都四个菜了!”
宁博远脸皮绷得紧紧的,威严地道:“我想吃蘑菇了,快去。”
魏玉华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在宁博远真的生气跳脚以前进了厨房。
吃完饭,喝完茶,宁馥眼观鼻鼻观心地坐着,听小吴给首长“汇报工作”。
小吴在图拉嘎旗呆了挺长时间,老乡们也乐意跟他讲讲宁馥的传奇故事,什么给羊嘴对嘴呼吸啦、什么从狼口下保护集体财产啦、什么给大伙开扫盲班啦……
宁博远倒还神色如常,魏玉华在旁边听得一会心疼一会后怕,紧紧搂着宁馥。
小吴说得口干舌燥,宁博远道:“行了,把你们魏大夫吓坏了。”
魏玉华抹抹眼睛,嗔怪道:“就是!”
她摸摸宁馥黑而亮的头发,“我们娇娇囫囵个儿的回来,真是毛主席保佑。”
她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也骄傲。
宁馥:乖巧.jpg
直到宁博远发话了——
“上书房来说吧。”
他说完,率先起身上楼去了。
魏玉华有点惊讶。
在宁家宁博远从不摆“首长”的架子,不过是好他那点大男子主义的面子罢了。
但他的书房却是从来不许别人进去的。都是工作上的事,不许任何人掺和。
换句话说,在这栋房子的任何一处,他都是一个丈夫、一个父亲,但进到书房里面,他就是b城卫戍区的副参谋长。
宁馥能进他的书房,这说明老宁已经把这孩子当个大人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