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砭时弊,无冕之王。意义就在于此。
谁都爱听好话,可但凡是有心有脑子的人,就知道那些不太好听的话不能堵住耳朵不去听。
社会也像一个人,会生病。
有些个人的悲剧或许只来源于命运的捉弄,但所有微渺的命运,都可能聚合起来,最终形成社会的病灶。
《社会调查》就是一把刀,一把刺破疥疮,挤出脓水,刮骨疗毒的手术刀。
国内也不只一家电视媒体做这方面的节目,但没有一家能有这样的影响力。
一方面,他们各方面的资源都无法和中视匹敌,另一方面,也难免走向博眼球的路子——大众更偏爱“坏消息”,越是猎奇的、可能引起恐慌的愤怒的新闻,就越能带来流量和关注度。一次两次还好,时间长了,公信力也就失去了保证。
也只有《社会调查》,老百姓愿意信,官员愿意看,因为它是观察者,也是嗅探器。
老牌,也是王牌。
“谁把直播打开了?”有人问。
“干什么啊,这是毕业红毯,想看《社会调查》自己回去看不行么?在这里公放?别人的作品还要播放呢!”
有人吵吵嚷嚷地抱怨起来。
身边的人却“嘘”他,“嘿,哥们,你安分一会吧!这期感觉是个大雷,看两眼你又不少块肉,更何况毕业生的视频应该已经轮播过一遍了,看完直播反正还要继续播大家的视频的嘛!”
红毯会进行一整天,学生们的作品是循环播放的。
现在已经是中午吃饭的时间了,要和自己的作品合影也不在这一时半会。
那人怏怏地闭了嘴。
“在火车站的广场上,在步行街头,在公园的长凳旁边,你是否经过过这样一群人……他们居无定所,以乞讨为生,他们中的很多人,因为身体上的残疾而沦为乞丐。但或许,成为乞丐和身体残缺的因果,并没有那样绝对。”
画外音很简短,语气也极为平静,但内容却令人细思恐极,背生凉气。
白天,他们在人流汹涌的闹市街区“乞活”,在同情或者漠视中晃动着装几个钢镚的破碗说着已经熟记于心的乞讨话术,早已经成为整座城市的一部分。
有谁知道,夜晚降临以后,乞丐们在干什么吗?
也许从没人好奇,从没人关心,从没人想过这个问题。
晃动的镜头从已经行人寥落车马稀的宽阔街道上扫过,走向这座城市的另一面。
围观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新闻系的院楼正好在许多人往返食堂的半道上,来来往往好些人,他们开始驻足停留。
甚至有手里拎着外卖的,仰着脖子看到饭都凉了,人还没动地方。
本专业的、外专业的,是节目粉丝的,或者路过看热闹的,渐渐都看得认真起来。
从新闻记者的专业角度,这绝对是一个记者可以吹一辈子的报道,从普通观众非专业的角度,拍摄这部调查视频的人,绝对是个真的勇士,得膜拜的那种。
这世界上,有良心的多,但有悲悯之心的少;胆子大的多,但坦荡无畏的少。
有新闻学院的学生咋舌,“这是调查部哪个记者啊,好tm强!”
放视频的学妹也不知不觉看得心无旁骛,猛地被人一拍肩膀,吓得好悬没尖叫起来。
“你干什么呀?!”她怒道。
同部门的男生“嘿嘿”一笑,道:“你消息比大伙都灵通诶!”他将手机屏幕伸到女生脸前,“学院刚发的通知,让咱们所有人集体观看呢!”
宁馥大概是最后几个走完红毯的学生,她也站在红毯边的人群中看着屏幕。
这个故事,不是毕业典礼上为她个人燃放的导火索,而是一声惊雷、一记重锤。
在场的,有很多年轻人都将成为新闻媒体中的新生力量,他们都还没失去听雷的能力,还是一面面又新又响的鼓。
他们会共振。
宁馥刚看了没两秒钟,就有人酸不鸡儿地嘲讽,“不是立志要当调查记者来着?有人好高骛远,有人脚踏实地,啧,这就是差别。”
宁馥抬眼一看,是个男生,有点眼熟,但不太认识。
说实话她和大多数同学都保持着这样的关系。
小阿香在脑海中给她补了个课。
──这位男同学前段时间追求过她,原因很简单,颜控,看脸。但关键就在于阿香同学的恋爱和择偶观要比这个男生更残酷,她不看脸,看好处。
换句话说,作为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阿香是绝对不允许自己谈一场在她看来“毫无营养”的校园恋爱的。
她很果断地拒绝了对方的追求,或许太过于果断,让对方有点自尊心受挫了。
当时她的确是建议这位男同学“脚踏实地”,先把学业和工作做好再谈感情来着。
这不,人家是拿她的原话打脸来了。
宁馥忍不住笑道:“你的风流情债,质量实在不怎么样。”
小阿香有些恼怒,“你这孤魂野鬼,恐怕不比我强多少!”
她不乏追求者,但其实心气很高,性格又敏感多思,对亲密的关系有一种难以避免的恐惧感。到现在也不知心动的滋味,所谓“爱情”,也不过是她心中明码标价的物品而已,只要谁付得起代价,她就可以进行交易。
可是这孤魂野鬼又好到哪里去了吗?!看看小赵的表白信物吧──加了两个蛋的煎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