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得知了有一种比生身父母,比拜把子兄弟,比一个炕上的两口子更奇妙的,有着独特的亲密的关系——
叫做同志。
他想和他的压寨夫人成为这种亲密的关系。
但他不敢问,也不敢争取,只能像待师长一样尊重她,像待兄弟一样友爱她,像做过夫妻一样信任她。
除了忍不住,贪婪着清爽的秋风。
“能……能教我写几个字吗?”
华轩看着宁馥写完,问。
宁馥自无不允,只笑着看了他一眼,“你满脸汗了。”
她想了想自己最近的计划,笑:“又热又不方便,给你修修面,剪剪头发?”
她是疑问语气。
但她料定华轩会答应,哪怕结了辫子的长发是他已经维持了许多年的“造型”,哪怕脸上的胡子一直是他让自己更添“男子气概”的象征。
华轩也确实答应了。
不但答应得很痛快,而且控制不住地笑出了两排白牙。
他们在议事厅后的院子里放把椅子,使人端了水盆、皂角、剪子、刮刀、手巾。
宁馥这倒是头一回干这个活。
锋利的刀刃放在华轩的下颌上,他便主动扬起脸来。
脖颈和喉结毫无防备地暴露着。
他被熏风吹得昏昏欲睡,眼帘微合。
宁馥慢慢将他的胡茬刮掉,手中小刀一转,轻轻地搭在了华轩的咽喉上。
男人反映很快地睁开眼。
但神情和身体,都依然是放松和信任的姿态。
宁馥弯了弯唇角,随手将小刀搁在一旁,拿起剪子来,示意华轩坐起身。
“真不心疼?”
她像后世每个理发店里,问那些要剪去长发的姑娘们是否下定决心的tony一样询问。
失恋啦、换了一份工作啦、成年啦,总些对于她们重要的时刻,要换个发型,换个心情。
挥别过去,去迈向未来的另一种可能。
华轩莫名其妙地看她,“这有什么好心疼的?”
宁馥也不过是例行公事地一问,动作麻利地给华轩剪了个寸头。他
虽然手艺不太完美、看起来有点坑坑洼洼凹凸不平。
华轩照着镜子,左看看右看看,似乎也新奇得很。
宁馥笑:“看来还是得有手艺的来。改天问问寨子里的弟兄,有没有干过这一行的。”
华轩也咧嘴笑了,却很满意,“现在看着还有点不习惯,可是比之前更精神呢!”
他兴致勃勃地转回头来望着宁馥,脖子上围着一块白兜兜,如果狼尾巴可以具现化,恐怕已经在他身后摇成了螺旋桨。
“你觉得呢?”
他满含期待地问。
宁馥拉长了一两秒,刚要回答,之前那送银元的山匪又冲进了议事厅。
他找不见做主的人,只能大着嗓门,一边嚷嚷,一边从前头往后面走,“大当家的,宁先生,外头来了一伙上供拜山头的——”
“献财献女呢!”
院子里的两个人都是一愣。
气氛略有尴尬,华轩悄悄地伸出手去,把就在宁馥手边的,盛着刮胡刀和剪子的托盘移开了一点距离。
他发现宁馥发现了。
没有胡子和乱糟糟的头发遮挡,大当家的脸红得非常明显。
跑到后院的山匪也是呆立当场,宁先生还是那个宁先生,可坐在椅子上的那个又是谁?!
……在堂堂白马寨议事大厅的后院,宁先生竟然和一个陌生男子靠得这样近
且这男子还比大当家年轻、比大当家英俊,一看就是个小白脸!
……这、这这这……山匪一时脑内乱成一团,无数香艳的想象和令人兴奋的八卦浮上心头,转念又为觉得大当家带了绿帽,自己要不要告发宁先生而苦恼,脸上的神情短短几秒就变幻了好几个颜色。
反而是宁馥最先开口,语气也淡定如常,“走,去前面看看。”
华轩如梦初醒,站起身来跟在宁馥身后,将近一米九的个子,竟然走出了一种小媳妇似的谨慎小心。
他经过那呆立的山匪,猛地一拍他,对方才一个激灵反应过来,目光在他脸上来回来去地转了几圈,眼睛都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