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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馥带着宁舒英匍匐向前。
刚到过了一半的距离,就感觉后面有人跟了上,速度比他们还要快。
宁馥眉头微皱,再一转瞬,伸手就将人按在了地上。
——曳光弹拖着令人心惊的轨迹,从他们的头顶上“嗖嗖”掠过。
对方也带着头盔,反应并不慢,倒地的姿势却不怎么标准。
宁馥挑挑眉。
她看见了对方在被摁倒隐蔽一瞬间,用怪异的姿势护住的东西。
——是一台相机。
宁馥意识到了这位冲的快、不怕死的人是什么身份。
而记者同志的目光在她带着口罩,遮得只露出一双眼睛的脸上一顿,显然也猜出了她的身份。
但现在并不是交谈的恰当时机。
记者只简单地说了句“谢谢”。
他们各有各的职责。
在宁馥她们飞速给伤员做包扎止血的的同时,那名记者和战士们趴在同一工事后面,在他们开木仓还击的同时,不停地按下快门。
他们与敌人的距离是如此接近。
——以至于从身后,宁舒英可以在记者相机的显示屏上,看到那个正在向他们射击的人的模样。
三十岁上下,面容普通,脖子上戴着一块脏兮兮的红色三角巾。
如果不是手中拿着木仓,他看起来和你可以在这个国家大街小巷碰到的任何一个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下一瞬,他被我方的战士击中了,身上爆起一篷血雾。
记者飞快地定格了这一瞬。
对记者来说,笔尖就是刀锋,相机就是枪口。
这个记者还很年轻,不过宁馥想,凭着这在旁人眼中近乎疯狂的不要命的劲儿,他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记者。
他也的确成为了一个了不起的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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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钟以后,两名轻伤员都已得到了妥善救治。
然而在送往最近医院的救护车上,受伤最重的副连长闫强没能挺过去。
他的最后一句话,是“小段怎么样了。”
小段是另一个重伤的战士,是闫强的兵。
在送往医院经过抢救之后,这个刚满二十岁的战士、大男孩,终于脱离了危险。
抢救进行了很长时间,直到战斗结束,营长等人赶到医院。
这个铁塔般的汉子抱住宁馥痛哭失声。
“谢谢你,宁大夫,谢谢你啊……”
他已经要向一个家庭传达失去顶梁柱的讯息,他不能承受,再向另一个家庭告知他们的儿子死去的噩耗。
两边当地医院的护士想要上前来扶住他,但宁馥摇头示意。
她撑住了营长的身体,缓慢而有力地回抱了他。
做医生的,总是难免将这世间的悲欢离别看遍。
但凡在这个世界上还有留恋,在这个人间还有心愿,就无法不在医院的走廊上,在亮着“手术中”的门外,祈求这世上,真的存在神明。
人可以有钢铁的意志,却无法炼就铁石般的心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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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轰炸过的营地一片凌乱,宛如废墟。
而那个记者已经辞行。
就在二十分钟前,有国际恐怖组织宣布为维和步兵营所遭受的火箭弹袭击负责。
他们也是掀动这个国家战火的罪魁祸首之一。
他们的踪影,遍布这片苦难的大陆。
记者要去追这个无形的,危险的影子了。
他刚刚在国内最权威的媒体大台入职,又凭着优秀的业务能力、语言上的天赋和对新闻的绝对敏锐,直接进入了国际报道部。
能派驻到这片极不稳定的战乱地区,不仅仅是台里对他能力的信任,也是他……够有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