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庄家的竹子命真好。”乔宜贞说道,“我家的竹子本来也是通体无暇,可惜我使坏,用手指掐出了点,还往里面点了墨,后来那点墨就长高了,到了差不多这里。”
乔宜贞伸手比划墨点的高度。
庄翰屾看着乔宜贞,对方衣襟上有被他弄脏的污渍,她浑然不在意,对着他弯眼而笑,依然是温柔可亲的。
庄翰屾小声说道:“我也刻过字。”
“是啊,谁小时候不淘气呢?”乔宜贞站在窗边,她的衣裙已经脏了,干脆踩着窗户摘了一片竹叶到手中。
乔宜贞用取下的竹叶吹了小调。
这让声音让外面的章氏愣住,好笑地说道:“你们表哥还真是淘气,写字写不好,这会儿吹小曲。”
还别说,吹得还行。
池长生立即说道:“不是表哥在吹,是娘在吹叶子!”
章氏听到这话,仔细一听觉得也是,自己的儿子最爱卖弄,倘若是他会吹,定然吹给自己听,“你们娘亲吹得真好。”
池长生嘿嘿一笑,说道:“娘吹叶子可好听了,之前娘病了,很久没有吹叶子了。”
池子晋也笑着用力点头,“回去让娘吹。”
屋子里的庄翰屾指尖拍拍,看着乔宜贞的目光当即变了,“好厉害……”
“我会的可多了。”乔宜贞想到了自己的童年,笑着说道:“我看着小鱼游动,就画小鱼,画了特别多张,后来就可以画得很好,你刚刚在外也吃了画糕是不是?”
庄翰屾点点头。
“你看写了几个字,上面还有一团墨,我却能够改成画。”乔宜贞侧过头看着庄翰屾,“你信不信?”
庄翰屾摇头。
他看了一眼旁边放着双生子的字,自己也觉得自己的字难看,横不平竖不直,而且宣纸上还有一团墨,怎么改成画作?
乔宜贞让庄翰屾握住了笔,她握着庄翰屾的手,用笔或是沾浓墨,或是沾清水,浓淡结合,很快就是一副春游图。
乌七八黑的墨渍被乔宜贞用浓淡的墨色改成了腾空而起的龙风筝,横平竖直都做不到的字被改成了不同的孩童,有人摇头晃脑梳着冲天辫,有人文静垂手梳着是双丫髻,或站或跑,每个人都不一样。
明明是黑白的墨色图样,却让庄翰屾看出了勃勃生机,鼻尖嗅到了鲜花芬芳,耳旁是热闹喧嚣。
好、好厉害!
庄翰屾只听人说读书多了,就会厉害了,他以前想着,都说什么文弱书生,读书读多了有什么用?现在看着乔宜贞,模模糊糊意识到,好像是只有读书读得多了,才能够像是这位叔母一样。
她好厉害,什么都会!
乔宜贞松开了庄翰屾,看着他晶晶亮的眼睛,手指点在宣纸上,“你看,好好练字,这笔就像是你的手指头,你想让它做什么就做什么,就可以做出你想要的画了。”
“书中还有许多的道理,现在你因为是读得太少了,尚且不能理会其中的意思,倘若是多读一些,就会发现,你想过的事情,许多古人也想过,虽说大家不在一个地方,却又有心中贴近的感觉。”
“读书不是一蹴而就的,慢慢来就是,你看长生的字还不错,其实也是练出来的,一开始可说不上好,他动不动哭鼻子发脾气。”
庄翰屾对学习没有了抵触心理,乔宜贞就教他方法。
如何去观察字的结构,如何去看细微的笔触。
练字也是有窍门的,只有带着思考去学习,才会有所提高。
庄翰屾说道:“叔母,我还有一个疑问,我有时候看一会儿就会走神。”
“有没有沙漏?”
庄翰屾翻箱倒柜找到了沙漏。
昌平商行不光是沟通南北,还会买卖海外的东西,沙漏就是舶来品。
这沙漏庄翰屾当做玩具来玩的,因为觉得太单调,很快就不爱玩,藏了起来。
而乔宜贞是用沙漏作为计时工具使用。
池嘉木、池子晋的学习习惯很好,唯有池长生坐不住,当年教导小胖子的时候,乔宜贞就是去商行里买了沙漏,利用沙漏培养池长生集中注意力的习惯。
乔宜贞现在把这个办法交给了庄翰屾,利用沙漏计时,他只需要在沙子落下之前集中精力就好,一点点提高,最终集中精神达到半个时辰就可以了,然后休息半刻钟时间,再开始学习。
“在学堂里都是要学一个时辰时间才会休息。”
乔宜贞说道:“你想想看,夫子是不是一般会讲小半个时辰,让你读书,这个时候就是休息的时间,每次集中注意力最多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就够用了。你也试试看好不好?”
庄翰屾点点头。
乔宜贞写了一个永字,再拿出了沙漏计时,庄翰屾看着沙子顺着细小腰线漏下,提笔慢慢写了永,写一个字就按照乔宜贞的办法去看自己哪儿写的不好,再继续写下一个字。
一连写了三十多个字,正当庄翰屾觉得注意力有些散了的时候,发现计时已经快到了,他连忙集中精力继续往下写。
差不多有大半刻钟时间,庄翰屾觉得这法子似乎也没那么难。
庄翰屾正想要和乔宜贞说自己真厉害,就听到乔宜贞的鼓励:“屾屾很厉害,只要多练习,很快就会越写越好。”
庄翰屾红了耳根,心想着,下次再见到叔母的时候,自己肯定可以连续写半个时辰的大字。
要是一天练个十来回的大字,说不定比池长生写得还好!
等到乔宜贞离开了庄家,章氏很快就发现儿子的进步很大,以前写字大小不一,歪扭得让人不忍直视,现在写字飞快脱离了蒙学标准,齐整方正有的字还隐隐可见一些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