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湛几乎是有些浑身僵直地走进了店内,他听见一道淡淡的女声,“都来了?菜做好了。”
他抬起头来,刚好和那端着盘子的女人打了个照面。
沈湛只觉得血液上涌,夏导搂着他的肩膀带着他入座,他几乎都是被拖拽过去的,每一步都走得无比艰难。
洛樱,她真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女子前额的碎头发用一个蝴蝶结发箍箍住,露出光洁的额头来,黑发盘成了高高的发髻,眉色不浓不淡,如云山薄雾,如远山黛色,眸光明澈清亮,仿佛能够看穿人心。
她不着痕迹地扫过众人,容色清丽,明明看起来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却莫名地给人以十足的压迫感,不过那知觉只是一瞬,瞬息间便消失了。
沈湛心跳如擂鼓,夏导拉着他说些什么,他心中压根不知道,耳边只觉得在隆隆作响,他心如乱麻,几乎是用尽了必生的演技,才没有在面色上表露出来。
沈湛侧着头,装作是打量这家小店,目光却是总是往那灶间里扫。
他有一瞬间觉得自己这莫不是在做梦,昨晚坐的那一场梦还没有清醒过来?才让他恍惚间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女鹅出现在了现实之中?
可耳边是嘈杂的,是吵闹的,眼前的一切是真实的,并非虚假。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没有给他一点点准备的时间。
洛家楼,洛樱,想到夏导说的老板娘,所以,女鹅现在是这家店的老板娘?
沈湛看到夏导的夫人陈琳,还有陈安妮都在灶间乱窜,看起来和她很熟识的样子。
沈湛有许多事情想要知道,她……她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她有没有遇上什么事?是只有洛樱自己来的吗?又怎么会在这里开上一家店?
许许多多的问题都涌上心头,但他无人可问,只能自己去解。
店内是昼亮的灯光,一起来的剧组人员都放松了下来,一个个的脱掉了外衣,随意闲谈着些什么。
这里没有大桌,原本都是四人的小桌拼成了两桌八人的,一南一北。好在的是除了他们,店内再也没有他人,也没有多拥挤。
沈湛看着眼前的木桌,上了一层漆,摸起来很是平滑,凳子是有靠背的,座下还有着软垫,冬日里坐着也舒适,不至于凉屁屁。
夏导一家看起来对这里很熟悉的样子,小夏同学甚至去拿了饮料过来。
“昨天喝得多,今天咱们就不喝了,老老实实吃饭,吃饱了回去睡个好久等着回家过年。”
沈湛听着夏导说着,之前来的时候就说过,只是私底下吃个饭,不喝酒,随便唠唠嗑。
“阿湛,你喝饮料还是白开水?大麦茶喝不?”
“都喝茶吧,还有山楂茶,都是樱樱自己做的,比外边卖的味道好多了。”陈琳拎了两个茶壶放在桌子上。
坐在边上的是副导演,挨个给倒了起来,大茶杯里是淡黄的大麦茶,沈湛双手抱着杯,微微喝了一口,麦香浓郁,这一股麦香只觉得顺着喉管到了胃腹中,瞬间温暖了全身。
“我跟你们说,今晚吃完这顿饭,嘿嘿,你们以后来了影视城再吃别的,那根本吃不下去。”夏晓峰摇头晃脑地说着,天知道最近因为赶戏杀青,他不能过来吃饭,老婆带着闺女过来吃饭拍照不说,回去还给他绘声绘色地描述!
这还是人干的事儿嘛!
天知道这几天他是怎么过来的!
一边吃着盒饭,一边还在脑子里想象这是洛樱做的味道,可难死他老夏了!
“真有这么好吃?怪不得我看老夏最近吃盒饭的时候都蔫了吧唧没精神。”摄影师在旁边笑着说。
拍戏是脑力与体力的活动,身为导演更是一天盯到晚,以前再怎么的,老夏一顿都得吃两份儿盒饭才顶饱,最近吃饭的时候还唉声叹气,硬往里塞。
摄影师还合计,这不是因为嫂子孩子过来被管着没胃口了吧?
“等会你吃了就知道了。”夏晓峰一仰脖,嘿嘿,以后不能让他自己一个人馋!
沈湛面色不动,但心里也在期待。
如果真的是洛樱,那手艺当真是举世无双。
即便他没有吃过,但他对女鹅就是有着这么盲目的自信。
沈湛的心绪已经渐渐平和下来,等吃完回去,他要问问老夏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又对于洛樱了解多少。
洛樱正在装盘,谁也不曾看见她那一瞬间的惊骇。
被夏导带来的剧组客人,她不知道那男子何名何姓,可那张脸,那张脸像极了那个人。
那个嘴刁,刻薄,令大梁从朝堂到后宫都闻风丧胆不敢招惹的人。
她那无人知晓的友人,都密使沈湛。
人称,沈都督。
但她只是一瞬间的怔愣,脸是那张脸,可人却不是那个人。
那通身的气势,都与记忆之中的玄袍身影没有半点相同。
所以她收回了眼,虽然心里有些奇怪,这人的长相当真是相似极了,可到底不是一个人罢了。
摇了摇头,洛樱不再去想,专注在眼前的菜品上。
做菜也要讲究专一专注之道,中途一个分心,菜品也会生些变化出来。
白瓷盘里率先端上来的是一道金银如意卷。
这和洛樱先前做过的如意三丝卷不同,虽然都是如意的形状,但如意三丝卷里面卷的是三丝时蔬,而这道确实金黄与银白相间,乃是一道小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