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着包袱,将马岱当日所赠之佩剑系于腰间,牵来马匹;静韜贴上脸皮,蒙着布巾,带点无奈的,走出了客栈大门。
揣了揣怀里钱袋,她直叹气,如今的她,真是一穷二白、一贫如洗了,剩下三枚铜钱,连餵马儿粮秣都不够……
用了最后两枚铜钱,买了一个白馒头充飢,静韜牵着马,在大街上走着,正当万念俱灰的时候,赫然发现城门业已大开,而街上多是穿着西凉戎装的将士;她双眼登时一亮,原来昨夜西凉兵马,已经入主长安了?
「太好了,这下子不愁吃穿了!」握了握腰间宝剑,静韜精神为之一振,登时跨上马背,直往城中门楼奔去。
接近城楼,果然上头的旗帜,已然换成了「马」、「韩」二字,显然城池已经易主。静韜不免觉得有些得意;能有今日的成果,功劳多少也要算她一份吧?
翻身下了马背,静韜主动向守门将士出示宝剑,「请帮我通报马岱将军,说张先生来找。」可不知是不是因为此回西凉军人数眾多,还是因为此人隶属于别部将军旗下,居然不识得马岱。静韜眉头瞬时打了好几个死结;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儿?她想都没想过会遇见等情状,还亏当初马岱想得周到,将佩剑交付给她,以为信物,却不料竟是士兵不认得他。
她再三请求,要守门将士代为通报,但那人就是不允,最后还恶声恶气的将她喝退。静韜遭到那人猛力一推,脚步一个不稳,就要往后跌去。
「当心。」不预期的,跌进一堵厚实如墙的胸膛,一声温润而带些沙哑的嗓音在头顶响起;她抬头观望,只见到那刚生长,宛如青苔似的的鬍髭,遍布着那人下巴。
他的大掌压在她的肩头,似乎只消一用力,就能将肩头捏碎;但那力道却十足轻柔,只是替她收止跌势,稳住身子。
庞德低头,对上那双澄澈瞳眸,一时之间,竟觉得似曾相识;静韜一眼就认出是他,连忙离开他怀里。「呃……多谢。」
他没开口,只是眼光一直在眼前这个男人身上打量;头戴纶巾、身披玄色大氅,而脸上蒙着一条白布巾……确实见过,但……究竟是在哪儿?
静韜手握宝剑,退到一边,听见守门的将士喊他一声将军;他随口轻应,脚步却迟迟不动。不用说也知道他在看她,静韜低着头,下意识的抚上脸颊,确认面皮还在,布巾没松脱后,这才轻轻的吁了一口气;她……打小到大,还是头一回给个男人这般打量。
他究竟看够了没有?静韜咬着唇,微微抬起头来,就在接触到他眼神的同时,她清楚的看见了那人薄唇微张,深邃的眸子登时瞇了起来。
糟糕!这傢伙认出她来了?
「是你。」庞德不清楚他姓啥名甚,但终是认定,此人就是当日跟随着刘备使者,一道入他们军帐来的一个跟班。「你的眉画过?」他明明记得当日那人明眸细眉,眼前此人那双眼儿自是没变,但眉毛却是浓密许多,要不是那双眸子令他印象深刻,而这身打扮又与那日全然相同,他还真不敢轻易断定。
那粗糙的指掌就要探向她的眉头,静韜一时情急,想也不想,就举起手上宝剑来挡。
眼角瞥见一抹细长影子,长年练武的他,出手如电,一把握住剑鞘,定睛一看,忍不住惊讶的道:「这不是伯瞻的佩剑吗?」庞德眼神又锐利几分,他伸手夺过,扣住他手腕,「说,这东西哪来的?」莫怪这几日老是不见马岱腰间佩剑,原来在他这儿。
「哎哟!」静韜给她拧得疼了,忍不住蹙起黛眉,一时之间,竟忘了转换声调,那口娇嫩嗓音一个不小心,逸出了朱唇。
庞德专注的看着她,却是没心追究那声异状,「说!」他扣得更紧,厉声问道。
静韜努力的压低嗓子,忍痛回瞪他一眼,「破城之计……怎么来,我这把剑,就……就怎么来!」这傢伙好大的手劲,她都差些以为自己的胳臂要给他捏断了;只是虽受制于人,嘴巴上可不见退让,她吼得极为大声,而话语的内容,有效的让眼前的男人松开了掌。
静韜紧抓着给他捏疼的右腕,低头省视着伤,因而没注意到,原本一脸凶狠的男人,脸上表情之震惊,简直活像给雷劈中。
庞德看着眼前矮他数个头的男人,惊讶神情溢于言表,「你……」看着眼前这人痛得直抽气,他这才知道自己闯下大祸,「你就是……张先生,张竞?」
不是她,还会有谁?静韜咬了咬牙,「正是张某!」伴随着这声回答的,还有一脚极不光明正大的偷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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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德忍痛带着他入了城楼,先是将剑交还马岱,让二人言说几句后,便带着他来到一处厅堂歇息。
静韜握着右腕,将包袱暂时卸下,看着庞德的眼神仍是一脸怨懟。
庞德蹲下身子,撩起裤管,看着方才遭袭的脛骨,忍不住朝对头的他苦笑,「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了。」想不到看他弱不经风的样子,居然还有这等脚力;真不该以貌取人啊。
「废话少说,马超将军呢?」静韜简直不想再多看他一眼;瞧马岱对她多好啊,不仅对她礼遇有加,替她找了个地方歇息,甚至还关心着她的肚皮呢。
她方才已经很不客气的叫了几道菜色,就要马岱差底下将士给她买来;哼!谁叫他们的士兵得罪了她?还有眼前这个不长眼的傢伙,赶也赶不走,想到就有气!
「主公他还有点事;放心吧,张先生,主公对于您的计策感佩万分,巴不得将您延揽入营。还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我方才的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