苓简直哭笑不得。唉,有个这么爱演戏的养父,她的易容技巧想要不进步都不成。「士元叔,你理由最多……」
庞统、静韜听到这句话,立刻面露喜色,「你总算答应啦!」师徒二人简直想击掌庆贺,但在那双冷眼瞪视之下,只得收敛些。
苓看着两人,心底又是一叹;她清了清嗓子,「不过我有条件的。」
静韜听见这句话,不由得感到有些惊讶;乖乖!季姊什么时候学会跟人讨价还价来着?莫非真给她带坏了?正当心底这么想,只见庞统朝她这儿横了一眼……显然他也这么认为。
「好吧,ㄚ头你说,什么条件?」
「士元叔既然都说,我跟去是为了保护静以及你的安全,既然如此,等到士元叔真有危难,需要我挺身而出的时候,你可不能出尔反尔,反而不让我护着你了。」
「这个……」庞统就担心她这么说。这姑娘的责任心究竟有多重,他是知道的;听她这么讲,彷彿每回行军她都要跟似的。
方才说需要她保护确实只是个藉口,只是个让她随着他一道入蜀的藉口,可没想到,却反而要让她为了他而犯险。
虽说现下图取西川,情势一面大好,但谁知道等真入了川,时局是否永远都站在他们这边?饶是精通星相占卜之学的他,亦是说不得准……现下他因为担忧ㄚ头,带着她入川,可人有旦夕祸福,万一她真出了什么岔子……他怎么对得起她过世的亲爹呢?
庞统双手环胸,显得有些两难。
「士元叔,如何?」苓细眉轻挑,却反过来像是催促着他应承。
「师傅,季姊这条件也没什么呀,怎么换你犹豫起来啦?」静韜不知他盘算,也在一旁催着;庞统望了静韜一眼,抿了抿唇。
「好吧,苓ㄚ头,我答应你就是了。」
那黑衣姑娘在听见他那声允诺后,竟是露出一丝笑意来。
*
这天夜里,苓铺好被子,正准备躺下就寝时,却发现静韜还在翻着那成堆纸卷,不知在寻些什么。
「静,时候不早了,还不睡么?」
她抬起头来,显然还因为能随着庞统入川而欣喜着。「季姊你先睡吧,我现下整理妥当,明儿个就能开始动手抄录了。」这些心得註解,可都是两年她学艺的结晶,即便这些东西大多已是给她翻了又翻,早就记在脑海里了,但为了心安,也是担心一路上无趣,她还是打算稍做整理,再抄成一册,随她入川去以便翻看。
「士元叔没说什么时候要走,你又何必这么着急?」她侧着身子,左腕靠在枕上瞧她;静韜的兴奋,她能理解,毕竟此回又将是她大显身手的机会。看着她眉飞色舞的模样,饶是苓对此行不甚感兴趣,受她感染之下,竟是也有些期待起来。
「季姊,要是等知道时候了才来准备,肯定来不及的!」静韜笑得欣喜,摊开自己所写得纸卷,快速审视着,而后将之搁在一旁,再取下一份来。「而且这回入蜀,在那里头可能要待上好一段时日。」如果顺利取下西川,那更是直接将栖身之所安顿在那儿,把那里当家了。
「我除了带这些东西之外,还要准备一些其他的家当,当然要早点准备才行呀!」
季苓听了,竟是莞尔一笑,「静,你想的未免太周到了;咱们这回可是要随着士元叔一道出去打仗的,带这么多东西,岂不麻烦?」
「季姊别说我。」静韜看完一份,将之分门别类;她抬起眼来,皱了皱俏鼻,「就我来看,你要带的东西可也不少,所以咱们两个姑娘平分秋色,谁也不比谁少哇。」
「你倒说说看,我还有些什么可带的?」原本躺下要睡的她,倒给静韜挑起谈天的兴致来,之前的睡意,是也去了大半。
「那口箱子,季姊必带的吧?」静韜努了努唇,指向角落那口大木箱,「还有那对刀、衣裳。我则是一卷抄录、佩剑及衣裳,差不多嘛。」
苓这么一听,只觉得不大服气;她柳眉轻挑,是也质疑起来,「我的衣裳算来算去就这么一件,你呢?」
「这回我姊姊也要入川的,为了掩人耳目,我当然是只带我穿去西凉的那些儒衫、大氅啦。」静韜早就盘算妥当,「倒是季姊啊,你不只要替自己想,还得帮师傅那个冒失鬼多操一份心。」她笑着朝苓拱了拱手,「可真要辛苦季姊啦。」
「你啊,比起士元叔,理由可也少不到哪儿去么。」苓佯怒着,她翻身躺平,展了展双臂,「好了好了,不同你瞎说了,快来睡吧。」
「行行行,要睡了。」静韜看着尚未解开的纸卷,逕自分配着时间;又一会儿才解了外衣,躺上床榻。
眨着大眼,静韜光想到又有机会能够一展所学,又是笑开来。即便这回师傅在,真要论计谋策略,她还只能排在后头,但换个角度思考,总算有机会可以亲眼见识见识师傅的手腕,不也是乐事一桩?经过潼关一役,她这才学会了韜光养晦的意含,这回她大可置身事外,好好躲在师傅身后观察;兴许旁观者清,她反而能够将全局看得更明白些呢!
听见静韜的笑声,苓敛上眼,檀口翕动,「静,想到什么了?」
「没有没有。」她收敛笑声,转向季苓,「季姊啊,我突然想到,今儿个师傅说要带咱们一起去的时候,怎么反而是你显得有些不愿?你不是……一直希望自个儿待在师傅身旁的嘛?」
「是啊。」苓缓缓睁眼;她鼻息一向清浅,只是说起这个,她却是一反往常的呼着气。
静韜知道自己拨动了她心底的那根弦,亦是屏息以待。
「我应该要一口答应的是不?」她侧着脸面,与静韜对望。「你这么想,士元叔也这么想……」
静韜点了点头。苓扯唇轻笑,「我不知道……当听见这消息时,我只是担心,自个儿会成了……士元叔的累赘……」
「不会的,季姊,你对师傅言这么重要,哪可能成为他的累赘呢?倒是你后来开的条件,我只觉得师傅答起来好生勉强;师傅他究竟担心些什么?」
她翻动娇躯,再度敛眸。「我想他亦是担心我为他犯险罢。」
静韜噘起粉唇儿,轻轻吐了一口气。「唉,不管是父女还是什么的,爱一个人就是这么麻烦呀。」这不就跟她与庞德那个时候一样嘛。
「你才知道?」苓逸出笑声来;她转向内侧,背对着静韜,「好了好了,别多话了,睡吧。」
看着苓那单薄的背影,静韜沉默了一会儿,这才轻应出声。「嗯。」她秀气的打了个呵欠,欠了欠身,终是安静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