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宸王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礼貌地称呼明敬舟。
“你也认识我父亲么?”玖珠眼神亮晶晶地看着宸王。
“略有相识。”
相识便是相识,略有相识是何意?自从来了京城,玖珠就发现,自己的认知能力,赶不上京城人士的说话水平。
“难怪你方才如此愤怒,原来是护未婚夫。”宸王沉默片刻:“下次要打架,不要自己动手。”
自小生活在道观之中,玖珠对男女情爱之事十分懵懂,提及婚嫁,也无小女儿情态:“宸王殿下本就是好人,跟他是不是我未婚夫有什么关系?”
宸王:“……”
只有山间吹得稀里哗啦的风,能理解他此刻的心情。
“小姐,小姐!”春分提着裙摆跑过来,紧张地打量她:“刚才这边传来吵闹声,据说是有几个喝醉的书生在闹事,你没事吧?”
“我没事。”玖珠向宸王眨了眨眼,示意他不要把刚才的话说出来。
“母亲让我采的茱萸,我都摘好了。”玖珠抓住春分的手:“春分姐姐,我们回去。”
人已经揍了,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逃离现场。
“好。”春分把披帛替玖珠挂在臂间,朝宸王福了福身,牵着玖珠的手,离开了林子。
宸王走到刚才那颗茱萸树下,弯腰捡起玖珠为他折的茱萸枝,想了想,把它拖回了宫。
“这么大一枝茱萸枝。”苏贵妃看着落地花瓶里的茱萸枝,难得平时连一片纸都不记得带回来的儿子,能在重阳日这天给她带茱萸枝:“瞧着挺新鲜。”
“能不新鲜?”宸王懒洋洋地靠着软塌:“这可是你未来儿媳,亲自爬树上去摘的。”
“你遇到玖珠了?”苏贵妃看宸王。
“嗯。”宸王垂着眼睑,苏贵妃看不到他眼底的情绪。
“本宫觉得这姑娘不错。”知道儿子对这门亲事不冷不热,苏贵妃忍不住开口替明家那位小姑娘说话:“瞧着是好相处得性子。”
“模样确实标志。”宸王点了点头。
就是脑袋瓜子看起来不太好使的样子。
等儿子走了,苏贵妃疑惑地问身边婢女:“渡卿这态度,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啊?”
“娘娘,五殿下不讨厌明家小姐,就是好事。”婢女安慰苏贵妃:“前些日子,殿下提起婚事就皱眉,今天奴婢仔细瞧了,殿下心情还算好。”
知道婢女这话是为了安慰自己,苏贵妃叹气,都怪陛下不会养孩子,把她儿子养成了这种纨绔性子。
宸王刚从明月宫出来,就遇到了进宫请安的齐王。
“五弟。”齐王看着宸王身上的玄色红纹锦衣,几个兄弟中,除了老五,无人会穿这么张扬的衣服。
宸王停下脚步看他。
“听闻今日五弟的随侍,抓了几个书生到衙门?”齐王叹气:“秋闱在即,十年寒窗不易,若不是什么大事,五弟就饶了他们。”
“确实不是什么大事,他们不过是夸四哥你才德兼备,顺便辱骂我不学无术,喜怒不定罢了。”宸王挑眉:“四哥心善,派人把他们放出来便是。”
齐王面上的温柔笑容微僵。
尽管五弟不学无术是事实,但身为兄长的他,是绝对不能承认的。
“四哥尽管去放人,我绝不会再追究。”宸王甩袖把手背在身后,下巴微抬,在齐王与齐王府随侍目光中大步离开。
宸王随侍们学着主子的做派,只用眼角余光看齐王府的随侍。
齐王府随侍被气得面色涨红,却不敢多言。
谁让宸王有个得宠的母妃,子凭母贵,宫里谁也得罪不起。
“王爷。”随侍担忧地看着齐王。
齐王微微抬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那几名书生论皇家是非,离间本王与五弟的兄弟感情,当严惩。”
风吹起他的袍角,却无法在他眼底落下半分涟漪。
自从重阳登高后,送到明家的请柬便多了起来。有请沈氏与玖珠赏菊花的,有请她们吃蟹的,还有请他们品茗的。
京城里最不缺人精,他们既不喜宸王平日做派,又不敢得罪苏贵妃母子。明家女即将嫁入宸王府,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只要是女眷之间的重要聚会,都会安排家中后辈,亲自把请柬送往明家。
这些聚会,大多都被沈氏婉拒,直到孙家府上送来品茗宴的请柬。
孙家小姐与齐王的成婚吉日,定在冬月初六,如今已是九月下旬,离孙家小姐出嫁的日子,只剩一月有余。
作为传承几百年的书香世家,孙家在读书人心中的威望不言而喻。明家也是近些年,靠着一门两状元一探花才奠定了地位,与孙家相比,到底是缺了些底蕴。
齐王本就有贤名,待娶了孙家女,便是如虎添翼,更受推崇。
沈氏拿着请柬,扭头看埋头开开心心啃点心,捧着茶盏咕咚咕咚往肚子里喝的女儿,用手绢轻轻替女儿擦嘴。
“谢谢母亲。”玖珠朝沈氏甜甜一笑。
沈氏轻轻捂着胸口。
什么皇上宸王孙家姑娘,没一个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