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成亲又如何,那日在寿宴上,本宫说得还不够明白?”苏贵妃嗤笑一声:“传召平远侯夫人,有传言平远侯府奢靡无度,放纵下人妄言。本宫想知道,平远侯府如何治的家。”
敢当街让她未来儿媳避行,就别怪她打她们的脸。
论起仗势欺人这种事,还是她比较熟练。
明家。
沈氏走进女儿的院子,看到女儿正在树下伏案作画,脚步顿停。
“母亲。”玖珠耳聪目明,沈氏刚进院门,她就听见了脚步声,放下画笔看向门口:“是有什么事找女儿吗?”
平日她作画时,母亲从不会过来打扰。
“礼部派人过来说,稍后会有旨意下发,你去换身衣服,以免显得怠慢。”沈氏走到女儿身边,看了眼桌案上的残荷败叶图,神情平静地移开视线:“也不知会是什么旨意。”
这么郑重,不像是小事。
难道……与女儿与殿下的婚期有关?
“女儿马上就去。”玖珠问沈氏:“母亲,您觉得女儿画的这幅《锦鲤戏莲》画得如何?”
这个问题,让沈氏的记忆回到二十几年前,她与夫君刚认识不久,夫君也是这般,举着一幅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画,自信满满地问她,喜不喜欢他特意为她作的画。
若不是他长得好看,说话声音又好听,她很想当场反问:“画的是什么玩意儿?”
怪只怪他的眼神过于深情,让她违心地撒了谎。
没想到时隔多年,好不容易等到夫君对作画水平有了清醒的认知,她还是逃脱不了为爱撒谎的命运。
“意境非凡,笔触有趣,很好。”
母亲夸女儿,怎么能算是撒谎,那是爱。
“既然连母亲都说好,那女儿就放心了。”玖珠把画挂起来:“等画干了,我就把它送给宸王殿下。”
沈氏:“……”
虽然都说宸王殿下不喜诗书,但应该还是有正常赏画能力的,女儿这画送到宸王府,宸王会不会以为,女儿在故意侮辱他?
“不可以吗?”玖珠见母亲沉默不言,眼神渐渐黯淡下来。
“当然可以。”沈氏开口:“只是女儿家笔墨珍贵,不可轻易对他人示之。”
“请母亲放心。”玖珠喜笑颜开:“除了自己人,女儿谁也不送。”
沈氏扯着嘴角艰难微笑,但愿宸王能如当年她哄夫君一般,哄玖珠开心吧。
未时三刻,礼部尚书李恩携圣旨踏入明侍郎府,与他同行的,还有宫廷身着金甲的卤簿。
“明兄。”李恩看着盛装打扮,等候在中门的明敬舟一家,对他笑道:“今日我奉陛下圣令,前来宣旨,明侍郎听宣。”
“陛下万岁!”明敬舟看着李恩身后的金甲卤簿,心里十分疑惑,陛下怎么把宫中的仪仗兵都派来了?
“……忠君爱国,心载百姓……”
“朕心感明卿忠贞,以伯爵待明卿之诚,封号宁康。”
明敬舟愣愣地跪在地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爵位?
陛下竟然给他封了爵位?
多少名臣将相,一生的理想就是得封爵位,死后配享太庙。可是大成历朝皇帝,轻易不会封外臣,所以爵位显得格外珍贵。
即便明家一门两状元一探花,也不敢去想封爵的事,现在就这么把爵位给他了?
玖珠跪在地上偷偷看明敬舟,向来风度翩翩,进退有度,喜怒不形于色的父亲,竟然露出既惊又喜的表情,有些好奇这个爵位究竟有多了不起。
“恭喜宁康伯。”李恩把圣旨交给明敬舟,眼神中有感慨与担忧。两人既为朋友,又是同僚,陛下把这个爵位给明敬舟背后的用意,他自然也明白。
“宸王殿下与令千金的婚期定下了。”李恩扶起仍旧跪在地上的明敬舟:“明年开春后的二月初二。”
二月初二……
明敬舟猛地低头看跪在地上的女儿,低声呢喃:“二月初二……”
“父亲。”玖珠扶着沈氏起身,朝明敬舟眨眼,悄悄提醒他还没给陛下谢恩。
“微臣谢过陛下厚爱。”明敬舟捧着圣旨朝皇宫方向跪下:“身为臣子,臣自当为陛下肝脑涂地,以报君恩。”
紧紧握着这道重逾千金的圣旨,他把头磕了下去。
“父亲。”玖珠陪着明敬舟跪下,稚嫩的手,扶住他的手臂,温软却有力。
明敬舟看着女儿犹有稚气的脸,起身送走李恩与金甲卤簿,坐到玖珠面前:“玖珠,你可喜宸王?”
玖珠点头,宸王殿下善良,苏贵妃娘娘体贴,她都很喜欢的。
“为父明白了。”明敬舟沉默许久:“你是明家掌上明珠,无论何时,我与你母亲,都不会看着你受委屈。”
“女儿知道。”玖珠搂着沈氏的手臂:“你们是世上最好的爹爹与娘亲。”
她被人丢那么远,那么久,他们日复一日地找着她,念着她。从未放弃,从未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