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知与只有这么一个妹妹,兄妹俩相依为命长大,幼时也曾有过一段很艰难的时日,无论如何,裴知与都要护住她。
离渊拂袖,一道灵光飞出,裴知与被震飞数丈,才险险稳住身形,喷出一口血来。
他跪在地上,右手撑住身体,额上渗出冷汗,这便是渡劫期的实力么,竟然叫他毫无还手之力...
此时的裴知与,再没有平日游刃有余的风雅模样。
裴知惜眼中划过深深的恐惧,但不论她心中如何心疼兄长,此时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当下情境,不过少做少错四字罢了。
她死死咬住唇,脸色惨白,再没有平日的古灵精怪。
“坐。”离渊再次吐出这个字。
裴知惜一言不发,沉默地坐在了离渊下手。
“红绡夫人到——”
随着这句话,细碎的脚步声响起,裴知惜转头望去,只见红绡带着樱桃,雀跃地从殿外走进。
“尊上,您回来啦!”走入殿内,红绡抬头看着离渊,满心满眼都是欢喜。“我就知道,您一定会没事的!”
“罗珲那个犯上作乱的小人,他当日竟然还想欺辱我,尊上您一定要将他抽筋剥皮,才能借我心头之恨!”红绡恨恨道,眼神单纯而残忍。
她似乎一点也没有感受到主殿之中凝滞的气氛,自顾自地说着话。
注意到僵硬坐在一旁的裴知惜,和跪在地上不敢起的裴知与,红绡偏了偏头,有些不太明白。
难道尊上是因为他们没有阻止罗珲作乱生怒?
想到之前裴知惜虽然态度不佳,但终究从罗珲手下救下自己,红绡对离渊道:“尊上,前日那罗珲想欺辱我,是左护法兄妹出手救了我,该赏呢。”
红绡一直觉得,自己于离渊是不同的。
虽然他并不同自己亲近,可数百年来,尊上身边始终只她一位夫人,难道还不足以说明问题?
红绡身处北境魔宫,既无实力又无心腹,消息闭塞,当日太衍宗发生的种种,她都不甚清楚。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不过是个替身罢了。
蠢货!裴知惜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眼中带着些许连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怜悯。
离渊坐在尊位上,漠然地瞧着红绡那张与谢微之一模一样的脸。
这世上永远只会有一个谢微之,哪怕生着一张相同的脸,也不可能代替她半分。
离渊每次见红绡,都要她着白衣,不过是因为两百多年,还在相里家时,谢微之最常做的事,便是着一身素衣,在树下抚琴。
抚一曲《春江花月夜》。
他起身,缓缓向红绡走去。
“尊上?”红绡带着些茫然唤道。
离渊抬手,隔空点在红绡眉心,幽紫色的菱形晶石从红绡眉心浮现,她睁大眼,无措地看着眼前的离渊。
晶石离体,红绡的眉眼在这一刻变做了另一人,看得在场其他人纷纷面色大变。
“这便是传说中的幻晶...”裴知与喃喃道。
能叫人,幻化成任何模样,不被识破的幻晶。
离渊闭眼,捏碎晶石。
红绡原不过是生在北境魔宫角落的一株红色芍药,受离渊灵力催生化形,嵌入幻晶,依照离渊意愿,有了一张同谢微之一模一样的脸。
但哪怕生着一张与离渊记忆中分毫不差的容颜,红绡也永远不会是谢微之。
这不过是一场,自欺欺人的笑话。
红绡在樱桃眼中看见自己大改的容貌,那也算得娇美,却再难与谢微之比较。
她慌乱地摸着自己的脸,失声道:“我的脸!我的脸!尊上,我的脸怎么会这样,我怎么会变得这样丑?!”
红绡从来一等一得意的,就是自己那张绝色的容颜。
“尊上,把我的脸还给我!”红绡再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怒声对离渊道。
离渊眼中仿佛有千年不化的寒冰,从前他或许还会为了那张脸对红绡纵容一二,如今却是再无可能:“那不是你的脸。”
樱桃上前扶住红绡:“夫人...”
若是惹怒尊上,夫人可就...
“带她回去。”离渊冷声吩咐。
樱桃立刻应了一声,见红绡还想说什么,施了禁声咒,半强制地将她带了出去。
裴知惜不知道离渊传召她来做什么,难道就是为了看这一场滑稽的笑话?
只是她不敢问,她没资格问。
离渊坐回尊位,似有些困倦地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