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中玉等乘船驶出一夜,第二日天明时,黄昏时分,已经出了镇江,到了江水西边的一个小市镇旁。
丁当道:“玉哥儿,这船上的食物吃光了,我们上岸去买些罢。”石中玉悠闲地躺在小船上,想了想道了声好。
但此地距离镇江并不遥远,仍旧在长乐帮的势力范围内,若是让侍剑和丁当单独去买东西,石中玉还有些不放心。
虽说他已经用“家法”将丁当制服了,但也难保她不会突然发作,做出些对人家不利之事,到时候可就追悔莫及了。
于是,石中玉便带着侍剑和丁当一起上岸去,那小市镇只不过八九十家人家,倒有十来家是鱼行。
三人到了市集,却没有看见几个人在。向街道里赶了几步路,突然一张黄纸飞了过来,正好盖在丁当脸上。
丁当扯下来一看,急忙拉着石中玉的手臂道:“玉哥儿,是长乐帮的通缉令!”
石中玉定神一看,但见这黄纸上画着一个女子,正是侍剑。不过长乐帮通缉侍剑,却不敢将石中玉也画上去。
二人往一家酒家里去,但出门就见到两个家伙正神色慌忙地跑了出来。
石中玉一凛,斜眼望去,但见三张大白木桌旁都坐满了人。
三人都易容作了普通江湖人打扮,此时一进入店中,便成为了堂内众人目光的焦点。
侍剑有些惧怕地拉了拉石中玉的衣角,小声道:“公子,这些人似乎都是亡命之徒,我们要不要换家......”
石中玉摇了摇头,嘴角一咧,“别怕,这里有好戏看。”
丁当本就是好事之人,见这堂内剑拔弩张,也是迫不及待想要看热闹。三人便在屋角里一张小桌旁坐下。
那饭店本不甚大,店小二忙着给三张大桌上的客人张罗饭菜,没空来理会二人。
堂上大桌旁坐着十八九人,内有三个女子,年纪均已不轻,姿色也自平庸,但身上都带着兵刃。他们操着一口东北腔,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一看就是绿林豪杰。
但各个武功也都平庸,不值一提。石中玉瞥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丁当也没看这些个人几眼,目光便全落在石中玉身上,好似一个大花痴。
就在她看得定定之时,忽然听见门口有人道:“好啊,有酒有肉,爷爷正饿得很了。”
丁定撑在桌子上的手臂一下子掉了下去,石中玉转过头去,只见丁当满脸惊慌地看向店家大门处。
来的是一个老者,他右边梳个小辫儿,短须犹如松叶一般。
“这是我四爷爷来了,我们快走!”丁当用手遮着脸小声道。
石中玉点了点头,心道他就是丁不四啊,却是和丁不三长得一点也不像,想必二人不会是亲兄弟了。
“怕啥,你如今易容了,他哪里认得出你?”石中玉扯下丁当遮脸的手。
“对啊!可是......”丁当正要在说话,那老者已经走了进来,目光逡巡,只是扫了他们一眼,便没有过多停留。
丁当暗自松了口气,心道玉哥儿的易容术真是高明。
此时堂内四张桌旁都坐满了人。石中玉的桌旁虽有空位,桌上却没有碗筷和菜肴。他显然是想直接开吃,当即向中间白木桌旁的一张长凳上坐落,左肩一挨,将身旁一条大汉挤了开去。
那大汉大怒,用力回挤,心想这一挤之下,非将这糟老头摔出门外不可。
岂料他刚撞到丁不四身上,立时便有一股刚猛之极的力道反逼出来,那大汉登时无法坐稳,臀部离凳,眼看就要一屁股摔在地上。
这时,丁不四左手一拉,道:“别客气,大家一块儿坐!”
那大汉给他这么一拉,才不摔跌,脸皮却登时涨得发紫,不知如何是好。
丁不四道:“请,请!大家别客气。”
他还真是不客气,当即端起酒碗,好似和这桌上之人很是熟悉一般,仰脖子便喝干了碗中的酒,又提起别人用过的筷子,夹了一大块牛肉,吃得津津有味。
三张桌上的人,大家谁都不认识谁。但也都知道那大汉武功不弱,但给丁不四这么随意一挤,差点摔了个面朝天!
丁不四这老儿看外形只是个干枯老头,但能有这么一手,一定是个内家!
丁不四自不管别人如何看待他,自顾自饮酒吃肉,摇头晃脑的十分高兴。
三桌上的十八九个人却个个停箸不食,眼睁睁地瞧着他。
丁不四呜呜咽咽道:“你们怎么不喝酒?”
他又抢过一名矮瘦老者面前的一碗酒,骨嘟骨嘟的喝了一大半碗,一抹胡子,说道:“这酒有些酸,不好。”
那瘦老者知道他不是普通人,强忍怒气,询问道:“尊驾尊姓大名?”
“你不知我的姓名,本事也好不到哪里去了。”丁不四哈哈笑道。
“我们向在关东营生,少识关内英雄好汉的名号。在下辽东鹤范一飞。”那大汉拱手道。
丁不四又笑道:“瞧你这么黑不溜秋的,不像白鹤像乌鸦,倒是改称‘辽东鸦’为妙。”
欺人太甚!那大汉实在是忍不住,拍案而起,大声喝道:“咱们素不相识,我敬你一把白胡子,不来跟你计较,却恁地消遣爷爷!”
另一桌上一名高身材的中年汉子忽地向周围人道:“这老儿莫非是长乐帮的?”
丁不四听到“长乐帮”三字,这才停下了筷子,用袖子擦了油叽叽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