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的乱想什么?
不远处的横巷中,柳溪提着菜篮子忽然站定,低声嗔了一句。
沈将离愕然看她,怎、么?
柳溪也想问怎么了?这丫头大清早的怎么那么不规矩?很快地,她意识到了什么,照气丹的反应看,景岚应该就在附近。
这丫头不是应该去军营了么?难道专程是来找她的?
她下意识地往巷口瞧去,恰好瞧见景岚缓缓策马经过,难道府中出什么大事了?她大清早地就策马出来寻她?
想到这里,柳溪提着菜篮子快步走出巷口,对着景岚高声呼道:阿岚。
景岚勒马回头,眸底疑色更浓了几分,视线最后落在了柳溪手中提的菜篮子上,你带着沈姐姐大清早出门,就是为了这个?
柳溪点头,不然呢?
景岚脸色一沉,忽然比墙上冰霜还要冷冽。
柳溪笑道:你呢,大清早不去军营,来市集上闲逛什么?
你说我为了什么?景岚语气冰冷。
柳溪听她语气不善,料想多少与昨夜爽约有关,可她也笃定景岚不敢在这里问出口,便低头看了一眼菜篮子中的食材,抬眼莞尔,阿岚若是不急着去军营,不如来帮个手?
想都别想!景岚白了柳溪一眼,策马缓缓经过柳溪与沈将离,却没有停下的意思,与柳溪擦身而过之时,冷冷地道:说话不算话!说完,她忽然策马扬蹄,头也不回地朝着城外驰去。
这女人竟还有兴致采办食材做吃的?既然不是为了正事出门,昨夜自然也是忘了。
如此说话不算话,她这张嘴,信不得!
柳溪知道景岚今日或许会恼她,可不曾想过景岚竟会这般恼她。
好像真的恼我了
觉察沈将离悄悄地扯了扯她的衣袖,柳溪看向了沈将离。
病、了。沈将离望诊这种受凉小病从来没有错过,她小声提醒柳溪,故意放大了病情,严、重。
谁病了?
小、五。
柳溪怔了怔,是受凉了么?
沈将离重重的点了下头。
柳溪下意识地捏紧了菜篮子,虽然没有亲眼瞧见,可她能想象出这个傻丫头站在窗边傻傻等着她的画面。
景岚的身子虽然不如其他哥哥壮硕,却不是弱不经风的小姑娘,若不是吹凉风吹了一夜,又怎会受凉?
柳溪开始心疼了。
沈将离又扯了扯柳溪的衣袖,能、治。
妹子,今晚我
爬、墙。
沈将离忍不住打趣柳溪一句。
换做平日,柳溪定会打趣回去,可此时此刻,她哪里还顾得沈将离打趣她的话,只恨不得天快些暗下来,好让她爬墙钻窗地过去给她送药。
人一旦有了念想,时光便流淌得极为缓慢。
好不容易熬到了入夜,柳溪拿小壶把汤药装好温着,很快就翻过了院墙,落到了窗边。
柳溪推了推窗户,窗户被关得死死的。
甚至,房间黑灯瞎火的,似乎景岚并没有回来。
柳溪所幸绕到正门,叩了几声房门,发现也没有人回应。
奇怪?
这丫头再闹性子,也不该这般孩子气地躲在房中不说话啊。
柳溪本想用内劲震开房门,却瞧见了锁得死死的锁扣,足以确定这丫头是没有回来。
她蹙起眉头,快步离开了小院,来到了景渊的房间外。
这边景渊也没有回来,一样的黑灯瞎火。
难道是军营那边出事了?
柳溪不敢再做迟疑,快步赶回房间,抄起疏影,把药壶往腰上一挂,抖开大氅披在身上,匆匆对沈将离道:妹子,我去军营一趟。
为、何?沈将离看柳溪神色不好,有些心慌。
阿岚在那边,我去瞧瞧。柳溪说完,便大步离开了房间。
一骑快马很快奔至城门下,东临城入夜后便会关闭城门,守城的一瞧是东海景氏的大少夫人来了,有几人是见识过她那夜手段的将士。所以问清楚要去哪里后,也不敢多留,将城门打开一半,放了柳溪一人一马驰出了东临城,消失在了雪夜之中。
军营的营火在雪夜之中好似星点,远远瞧去,营火忽明忽暗,似是随时会被漫天飞雪覆灭。
柳溪飞驰到了辕门之前,便被值夜的将士拦下了。
何人胆敢擅闯军营?
东海景氏,柳溪。
柳溪干脆地报出了身份,翻身下马,抖了一下大氅上的落雪,你们都督可在帐中?
柳少夫人,军营入夜之后不容女眷入内,还请少夫人回去吧。
哪个定的?
柳溪眸光一沉,涌起来一抹杀气。
将士没来由地觉得胆战,低声劝道:这是约定俗称的军规。
擅闯军营者,死么?柳溪冷声反问。
将士连忙摇头道:您是大少夫人,也不是外人,只是坏了军规,多少还是要捱几军棍的。
送了汤药,我就来领罚。柳溪凛声说罢,提刀气势汹汹地推开了守将,大步朝着中军大帐走去。
值夜的两名将士面面相觑。
罚么?
嘘,景家的人不能惹。
那军规
交给都督决断吧。
此时此刻,景岚受了风寒,又一时气急,便加重了病情。
她本想回府的,可奈何这脑袋实在是疼得难受,便只能在大帐休息一夜。
景渊担心小五,也不敢一人回去,此时拿了热帕子给景岚捂着脑袋,暗暗琢磨着是不是应该去把沈将离请来?
哗!
陡然帐帘被柳溪掀起,景渊本想大喝一声,是谁那么不知规矩,当瞧见是柳溪后,不禁大惊,张了张口,不知该说什么?
病了不回家,你以为你能不药而愈?柳溪冲口就是一句狠话,目光死死盯着景岚,一边走,一边解下腰间的药壶,给她递了过去,快些喝了。
景岚怔怔地看着柳溪,本来还有的委屈,却在看见柳溪的这一瞬,消失得干干净净。
柳溪见她不接药壶,更是急了,坐在榻边,把疏影放下,拧开药壶盖子,你喝不喝?
景渊看柳溪这样很是不善,圆场道:小五,嫂嫂给你送药来了,你还愣着做什么,快听话喝了?
你也是,阿岚病了你这个当哥哥的一声不吭,好歹差人回来报个信也好。柳溪挑眉瞪向景渊,似是要把他给剜了。
景渊噤声,哪里敢回嘴?
柳溪回眸盯回景岚,还傻看着我做什么?还不喝药?
景岚微微一笑,接过了药壶,乖顺地把药一口一口喝完。
柳溪轻舒了一口气,往边上看了看,瞧见案上放着水壶,她起身走到案边,倒了一杯热水走了回来,又递给景岚,喝了,就没那么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