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谁在厮杀间捅到了什么虫窝,亦或是因为鲜血的味道太浓,将山涧下蛰伏多年的虫子引了出来。
交战的当晚,危险降临,被那虫子一咬,死尸瞬间白骨不存,活人两眼一翻,便成了无瞳凶物。
战局忽然大乱,为了活下来,异族大军溃散四逃;大梁兵马且战且退,最终退到了石城口,仗着石城城门的防御工事,这才勉强守住。
听见外间厮杀动静的聂小小警惕地将铃铛抱起,清楚地听见檐上响起了一串声响。
有刺
门口的两名丫鬟还没来得及说完话,便被檐上翻落的黑影点中昏穴,倒在了地上。
聂小小怔怔地看着这个久等多时的姑娘,脸上的表情从错愕变作了惊喜,甚至眼底不由自主地泛起了一片泪花。
猗
这里危险,我带你走!
猗猗今日一袭劲装在身,马尾高束,是聂小小从未见过的英姿飒飒。
好!
没有任何犹豫,聂小小对着她伸出了手去。
就在两人即将牵手之时,一柄金枪自两人之间挑了出来,金守疆一身血污,还有些微喘,他震惊地看着猗猗,你竟然还活着?!说完,他意识到了什么,侧脸看向了聂小小,你那日根本就没有杀她!
滚!猗猗可不是当初的猗猗了,她今日来就是铁了心的带聂小小走。这一次,她出招极是狠辣,毕竟是异族训练出来的好手,招招都充满了杀意。
金守疆尚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只能仓促迎战猗猗。
因为担心那虫子飞入城中伤到妻儿,金守疆退守石城之后,便赶来看看聂小小,没想到竟看见了这一幕。
他不懂女子之间怎会有这样的情义,更不懂聂小小为何愿意与猗猗离开这里。
叮铃!
牵丝铃一动,金守疆没想到竟是绕上了他的手腕。
聂小小,你就那么想我死么?金守疆厉喝一声,枪身一震,内劲沿着细链震向聂小小,全然忘记了她还抱着铃铛。
内劲震得紧握细链的掌心几乎皮开肉绽,聂小小强忍痛意,她本可抛下牵丝铃,可一旦抛下牵丝铃,金守疆方才那一枪一定会挑破猗猗的肩头。聂小小本也可以旋身卸下内劲,可她一旦那样,另一手便抱不住铃铛。
猗猗要护,铃铛要护,聂小小只能选择硬生生地接下这一震。
铃铛圆睁着小眼睛忽然被吓到一样嚎啕大哭了起来,哇
金守疆心下一软,聂小小,你还不把孩子抱进去!说完,余光中瞥见了跳上了房檐的弓箭手,他倏然挥手,放箭!
卑鄙!猗猗冷嗤一声,身形翻飞如轮,仗着手中的短刃,将射来的弓箭一一扫落在地。
金守疆确实小看了她的本事,她的武功算得上江湖一等一的高手。
他岂能留她?!
杀心已起,金守疆枪势大开大合,他本就练的阳刚武道,每一击都蕴含着深厚的内劲。猗猗与他拆过几招之后,只觉脏腑都被震得隐隐发疼,忍不住一阵咳嗽,便吐出一口血沫来。
叮铃!
牵丝铃再次响起,聂小小再次用细链缠上了金守疆的金枪。
金守疆瞥了一眼边上,铃铛被聂小小放在了门槛上,想来这次聂小小是准备与他拼死一搏了。
放她走!聂小小知道今日猗猗是身陷陷阱,根本不可能带她与铃铛走,可她也不能眼睁睁地看她被金守疆杀了。
聂小小!你忘记你的身份了么?你是我金守疆的妻子,她是异族细作,你一再救她,可知犯了什么大罪?
你想给我按个通敌卖国的大罪么?
金守疆噤声不语。
聂小小冷笑道:你倒是提醒我了,我若有罪,你也当同诛。
聂小小!
我再说一次,放她走!
细链绷了个紧,聂小小就没有松手的意思。
金守疆倒抽了一口凉气,看来铃铛的份上我最后容你一次放肆。他卸下内劲,恨然看着猗猗,原本你今日是走不了的
小小,你信我,我可以猗猗根本就不想与他多说一句。
走啊!聂小小没有让她说下去,声音哑涩而轻颤,走啊
猗猗不甘心地瞪了一眼金守疆,又看了一眼坐在门槛上大哭的铃铛,她确实不能在这个地方彻底发难,万一伤了铃铛,小小一定会恨她一辈子。
一念及此,她背过身去,足尖一点,正待飞上屋檐。
金守疆暗暗对着弓箭手点了下头。
咻!
弓箭手当即放了箭矢,猝不及防地朝着猗猗射去。
卑鄙!聂小小松了牵丝铃,不顾一切地挥出牵丝铃,为猗猗挡下了一侧的箭矢。
猝然之间,一条人影擦身而过,聂小小下意识地去抓那个擎枪追击的金守疆,却因为他身上的甲衣太滑,一把根本抓不牢他。
猗猗好不容易格下所有的箭矢,刚一转身,金守疆的金枪便挥到了喉咙前。
放箭!
金守疆愤恨下令,眼底隐有血丝。
他意识到,倘若今日亲手弄死猗猗,他日聂小小定会与她做出什么骇人听闻的丑事。
堂堂狼帅座下的四副将之一,岂能被世人指着脊梁骨咒骂一世?他宁愿聂小小恨他一辈子,都不要成为世人口中的笑柄。
叮铃!
这次的牵丝铃并没有缠上金守疆,缠上的是猗猗的腰杆,强行将她拉到了自己身边。
咻!
弓箭手看准了时机,对准猗猗的背心,放出了一箭。
他并不知聂小小会突然拉扯着猗猗转了个身子,用背心为她挡下了这一箭。
小小猗猗脱口惊呼。
箭矢穿胸而出半个尖,鲜血横流。
聂小小扶着她的双肩,忍痛道:若是若是今日你走不了我便久违的深情笑容绽放脸上,陪你一起下黄泉
聂小小!金守疆又怒又惊,挥手示意弓箭手停下。
猗猗含泪莞尔,我不走了,我陪着你,好不好?
傻
小小才傻
猗猗伸臂将聂小小紧紧抱入怀中,像是久别重逢的恋人一样亲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