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架的声音非常激烈,好像是护工和病患家属吵了起来。
干什么干什么!?我告诉你别碰我啊!打人了!打人了!
我老老实实的做护工,照顾你妈,你不给我钱就算了,竟然还要打人!打人了!
你污蔑我打病患,有证据么?你这是血口喷人!
护工打人的事情,可谓是个老话题了,但凡是医院,就不会少了护工的问题。
很多生活不能自理的老人,或者有精神问题的老人,都被护工欺负过,有的护工心情不好,没有耐心,就会在老人身上撒脾气,打人、把儿女带来的补品自己吃掉等等,反正这些老人又不会告状,也没人发现。
证据?你能管我要证据,看来是有恃无恐了。
杨广听到病患家属的声音,皱了皱眉,这个声音很耳熟。
果不其然,顺着人群看过去,那和护工吵架的年轻人,他们都认识,就是颍川的狗仔记者,昨天还在餐厅打工的钱小六。
钱小六看着撒泼的护工,说:我昨天来看我妈的时候,她还好端端的,今天额角怎么青了?肿了这么大一个包。
那也不是我干的啊!护工说:谁看见我打人了?我真没打人!是老人家意识不清醒,自己撞在床头上了,如果不是我及时发现,撞得更狠呢!你该感谢我才对!
钱小六冷笑说:还有上个月我给我妈带来的补品,那么多补品,那么多吃的,为什么检查的时候,医生跟我说我妈营养不良?
老人营养不良,吸收不好,又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了,有人吃多少都营养不良,有人吃一口就长胖,这也赖我啊?你不是当记者的么?凡凡事都要讲证据啊,证据呢?没有证据,你这是血口喷人!你这么难伺候的病人家属,我看看谁还敢接你们家的护工活儿!
要证据还不简单?钱小六走过去,进了病房,伸手在床头上摸了摸,手里竟然多了一个针孔摄像头!
你你偷拍!护工登时吓怕了。
钱小六说:真新鲜,我是个记者,这种事情再熟悉不过了,惊讶什么?
护工气急败坏:每天照顾一个傻子那么辛苦,把屎把尿的!才给那么点钱!你以为谁稀罕啊!
护工说着,就要转身走人,挤出人群,却被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拦住了,男人一身银灰色的西装,无论是行头还是长相,都彰显着有钱!
梁知白拦住那护工,笑了笑,说:打了人,就想这么走么?这位老人家头部受伤了,人身伤害,故意伤害残疾人,是可以处以拘留的。
他说着,拿出一张名片,递给钱小六,说:这是我的律师的名片,如果想起诉这名护工,可以随时联系这名律师。
护工吓坏了,不敢多说,拨开人群就跑,狼狈的窜进楼梯间。
钱小六没想到遇到杨广等人,从梁知白手中接过名片,说:谢谢啊。
梁知白说:没什么,我家里也有老人住院,知道这种心情。
钱小六捏着名片,指甲有些泛白,他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众人,毕竟今天录音的事情闹得这么大,这可是钱小六的杰作。
钱小六是个狗仔记者,家里很穷,又有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母亲需要照顾,每天都打很多份工,为的就是给母亲治病,想让母亲过得好一点。
钱小六在大学的时候,有一个梦想就是成为记者,他是学校的高材生,被很多老师和教授看重,觉得钱小六为人机灵,分析的观点剑走偏锋,十分透彻,以后一定可以进入大报社,成为正规的记者。
钱小六本来不想成为狗仔记者的,他的发展方向是社会方面,喜欢撰写犀利文风的报道。
但没想到,走出校门之后,钱小六发现自己的犀利,根本不能当饭吃,还会得罪人,刘导是钱小六的资助人,当时大学里名列前茅的学生,都被刘导资助过。
刘导联系钱小六,给他安排工作,进入了一家名叫颍川的公司,成为了一个狗仔记者。
不得不说,钱小六的毒舌和犀利,作为一个狗仔来说,相当称职
钱小六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的人生慢慢没有了目标,为了赚钱,什么都能做。
他听说过一句话,如果你为钱发愁,那么证明你长大了。钱小六很不想长大,但家里还指望着他养活,母亲还指望着他治病,有的时候,不得不长大。
他做过很多缺德事,看图说话、写水军通稿、跟车拍摄,反正狗仔该干的,他都干过,愧疚感一天比一天少。
而今天
钱小六捏着梁知白递过来的名片,心里突然涌起一股久违的愧疚感。
钱小六笑了笑,把愧疚感压下去,说:谢谢啊,那我就先走了!
等等,梁知白又叫住他,说:我父亲也在这里住院,先前有一个照顾过他的护工还不错,我把电话留给你。
不用了吧钱小六笑容尴尬的说:先生一看就是有钱人,我用不起太贵的护工。
梁知白笑了笑,说:不贵,普通价格的护工,我父亲是节俭的人,不会用太贵的。
梁知白把电话号码写下来,递到钱小六手中,白净的纸条,一尘不染,上面是蓝黑色一丝不苟的钢笔字。
钱小六心中好不容易压抑下去的愧疚感,又像是喷泉一样喷涌了出来,只不过这个喷泉管道年久失修,所以喷出来的喷泉水断断续续、稀稀拉拉
钱小六握着名片和纸条,点点头,声音有点干涩,说:谢谢。
说完,转头进入了病房,关上门。
等钱小六走了,梁知白才拿出手机,拨通了刚才留给钱小六的电话,说:喂,老李吗?是我知白,如果有人给您打电话,请您做护工,是个姓钱的年轻人,您可以把价格报低些么?剩下的钱我来结算。
梁知白挂断了手机,就看到众人一脸诧异的看着自己,笑了笑,说:怎么了?
容木迟疑的说:你是不是认识钱小六?
不认识。
容木又说:那为什么突然帮忙?哦我知道,难道他是你失散多年的弟弟!?
梁知白说:不是。
那
梁知白阻止了容木的发散思维:我从他身上,看到了以前的自己都是为了生活。
杨广回头看着关闭的病房大门,若有所思的说:查一查钱小六的底细。
容木惊讶的说:啊?查钱小六?不会吧,你看他采访的时候多犀利,一看就是真性情的人。
杨广淡淡的说:昨天他也在餐厅,酒店的事情他同样清楚,再有他是记者。
梁知白点点头,说:我会去办的。
容木啧啧两声,小声叨念:梁知白果然虚伪,刚才还热心的去帮助钱小六,转头就毫无负担的去查钱小六,啧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