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藏在森郁树间,低头看到那荡着秋千的少女。阳光落在她身上,一重光如一重水。波光粼粼,光影明灭,她发出咯咯笑声,无忧无虑地停留在了那一年。
金光御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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狭窄的巷中无人居住的破寺中,宋凝思颤颤地将幼子抱入一空了的水桶中。她告诫幼子躲好,她自己要找藏身之处时,忽然捂住心口,大脑空了一下。
幼童从竹篾所挡的水桶下偷看她,小声:“怎么了,阿母?”
宋凝思回头,她温声:“没什么。”
——没什么的。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摆脱不了金光御,金光御会来找她的。只要他不做杀手了,只要没有人再追杀他们了,他们一家隐姓埋名……一切都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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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场上,随着唐琢的死亡,卫士们全都停下了手,茫然四顾。
趁着这功夫,闫腾风首先反应过来,让带来的兵马先擒住端王世子带出来的卫士。那些卫士们也乖乖地被捕,世子殿下都不在了,他们还抗争什么?
而闫腾风,与秦随随的打斗仍未停下,甚至变本加厉。
秦随随凶性被打得激起,她动真格时,刀与刀相错间,她听到闫腾风极轻的声音:“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秦随随一怔,紧接着,一道大力磕在她手腕,将她的刀甩出去。秦随随长身后掠,一把抓上自己的刀。她回头,看到闫腾风轩昂正气的眉目,一时间未能分辨方才听到的话,是否是幻觉。
——她不过一直在逗他。
闫腾风从未真正开口承诺与她合作。
虽然他们确实在合作。
但现在……秦随随看着闫腾风,心神一时间复杂。时间未给她多想的机会,她是“秦月夜”的楼主,要为自己带出的所有杀手负责。秦随随厉声:“我们撤——”
秦随随回头看闫腾风——
朝廷是不会认可他们这种混乱的江湖势力的。
闫腾风一直说“我是官,你是贼”,他从不承认他们,从不在口头上认可他们。他是宿卫军的首领大将军,负责整个京城的安危。他接到的命令,一直是既带回端王世子,也要收割这些江湖人士。
官匪有别,只能至此。
追逃打斗间,杀手们纷纷撤退,闫腾风所带的卫士们仍然追。但是闫腾风有意放水,他手下的人自然也追不及。朝廷更重视端王世子的死,那些追兵,尽向着时雨而去……
时雨扑向步清源的方向,亲自将戚映竹抱入了自己的怀中。身后追兵不断,时雨不委托他人,自己带人逃。
逃亡混乱,杀手们各逃各的,如一盘散沙,让纪律森严的朝廷兵马头痛。闫腾风呵斥手下,秦随随奔跑间扭头,与步清源探寻的目光对上。
她一愣后,露出笑,再次重申:“我们撤!”
……终究官匪有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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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对于端王世子的死震怒,对于“秦月夜”的作恶多端震怒。闫腾风被训,被责面壁思过后,新的将领升职,带兵捉拿“秦月夜”的杀手。
朝廷发了新令,任何人进京要严查户籍,京城内杜绝一切斗殴事件。朝廷尽最大努力,禁止江湖人士入京。
一整个夏日过去,一整个秋日又过去。
朝廷的“禁武令”依然很严,京城内如今压根见不到斗殴之人。
端王世子死后,年老的端王请旨封了自己几岁的小孙子做世子。他被自己的亲儿子下了毒,哪怕现在解毒,也恐怕活不了几年,自然要为端王府留个后路。端王也没精力与宣平侯府算账,宣平侯已然落败,那只是一个养女,宣平侯闭着眼睛不认、说尽是端王世子逼迫,端王又能如何?
尘埃落定后,戚诗瑛和戚星垂相携登闫府,去看望还在面壁思过的闫腾风。戚星垂念叨道:“姐啊,人家都说咱们家现在落魄了,说你天天往闫府跑,是巴结闫家,抱闫郎君的大腿。说的可难听了。”
戚诗瑛翻白眼:“我最讨厌京城这些人的碎嘴子,反正我做什么他们都要说。闫大哥帮我们这么多,不应该看看么?闫大哥连官位都丢了!管他们说什么!”
戚星垂:“那我拉着我做什么?你自己去不就好了?”
戚诗瑛面颊一红,忽而扭捏,她粗声粗气:“你哪来那么多废话?跟我走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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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的下半年,“秦月夜”为了躲避朝廷的追捕,销声匿迹。接下来数年,这江湖上最大的杀手组织,恐怕都会藏着过日子。然而无妨,朝廷的追杀总有时限,只要他们之后不招惹朝廷,这笔账,总有翻过去的时候。
只是可惜“秦月夜”又不能赚钱了。
可惜杀手楼的杀手们又要躲起来了。
这一年的冬日,时雨和戚映竹几番周折后,逃回了敦煌,见到了药娘子,和一直眼巴巴在敦煌候着他们的小叶行。敦煌这类偏远的连接西域的地方,朝廷的管控松一些,许多亡命之徒都躲在这里,又岂会容不下时雨和戚映竹二人?
二人到敦煌时已经年末,戚映竹病了几日,时雨只好陪她住在这里陪她。病好一些后,戚映竹与时雨商量,待过了年,他们就告别药娘子,前往沙漠,寻找“秦月夜”的主楼。
时雨自然不会拒绝:“以后几年,我们就住那里了。”
戚映竹便蹙眉:“是说我们都不会出来了么?那应该多买点儿东西,做些准备……”
她偏脸,心中细数着二人要准备的日常物件。她写了很久后,发现时雨趴在一旁看她,戚映竹脸红:“我还要写很多,你和小行去玩儿吧。”
时雨:“啊?我不和他玩儿,我已经长大了。我要守着你。”
他便守着她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