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答复之后,他继续说:我现在过去。说完就挂了电话。
他摸了摸自己嘴唇上的伤口,笑起来会疼。
严汝霏,大约是对他有过情愫,在十年之前,或者某个节点旧情复燃,慢慢开始意难平他的冷淡。
徐梦玩笑说也许严汝霏是爱你的,金医师也说他没有主观上伤害你。
这就是爱吗?与痛苦混为一谈的东西。
在凌安内心深处,一些情绪也在慢慢塌陷,但他从来都对别人铁石心肠。
严汝霏到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点多了。立交桥的车祸堵得水泄不通。
前一次见到这场景是某月某日的特大车祸,他和凌安从公园散步步行过了斑马线。
生平第一次体会到,意识瞬间空白的感觉。
几乎怀疑眼前人已经死了,那个与他十来岁时纠纠缠缠的人,出现在梦中和画布上的缪斯,就要以这种血腥方式消逝。
事到如今也是如此,他接受不了,凌安任何与他离婚分手的可能。
他到了凌安家里时客厅正亮堂十足,却一个人也没有,几处都不见人影。
他骤然心底一沉,被旧事掐紧了脖颈。
严汝霏抿了抿嘴唇,神经质地四周逡巡,抬眸往浴室的方向看过去,耳畔流入细碎的水声,这才缓缓心头大石落地,一瞬间他也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他在担心什么?
凌安又复刻以前的做法一声不吭迫不及待地逃走,连客厅和房间的灯都来不及关上,他背着画具回家时整个屋子都灯火通明,他本以为凌安又开着灯睡着了。
整个浴室弥漫浓郁的雾气。
站在他眼前的青年,被湿淋淋的黑发滴下的水洇湿了肩膀和指尖,瘦削修长的手臂伸出来够着架子上的毛巾捏在手里,见他进来,也是稍稍停顿了一下,那种平淡的神色不变,抹了把脸上的水,问:怎么了。
凌安的相貌,并非是全无瑕疵的,一双浓黑的薄情眼睛,猫似的美貌,气质却阴郁得特别。
当年第一次见面,分明站在阳光下,灿烂的教室里,凌安却独特到引人注目的地步。
很多年过去,严汝霏依然能在于他见面时再浮现砰然的多巴胺冲动。
他垂眸,声线嘶哑:凌安我爱你。
疑问被堵在口中,凌安微微皱眉。
舌尖被灵巧地勾着。
浴室里水声阵阵,掩盖不住喘息和黏腻。
一如十年前,溺水的窒息感放大感官刺激,凌安沉浸在这片水里,双手被紧紧钳制着,无法动弹,仿佛被嵌进无穷无尽的火里。
他也渐渐回过味来,严汝霏是来找他上床的。
情理之中,旁的烂账不提,他们在这方面算是非常合拍当年都是彼此开荤的性启蒙。
凌安不愿动弹,在浴缸边上趴着休息了片刻,被捏着下颌抬起脸,嘴里塞了半根烟。
男人拍了拍他的脸,眼眸沉沉地打量着他,翘起嘴角:给你提神。
他无可无不可地拈了拈烟,凑上前与男人接了个吻。
严汝霏这时候一向愉快好说话,从背后拥着他,轻轻吻着凌安的耳廓,语气低沉地呢喃道:我真喜欢你
是吗
以前我不知道怎么爱别人,对你做了很多错事,我不想失去你,十年前和现在都一样。
我知道你没有出轨我那天就是气疯了,凌安原谅我。徐梦、李烈澳,玩意儿而已,没什么好的。
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吧。
男人俯首,双手抚着他的脸颊,轻柔温和的动作,衬上一双阴郁眼眸,那副模样仿佛从前他在教堂做礼拜的虔诚样子,生怕被神谴责,又恨神对他不公,随时降下一道惊雷把未来劈碎。
这个人已经在恐惧失去他,在歇斯底里边缘死缠烂打。
有点意思。
要说凌安完全没有触动,也不至于。
早年也有这种感觉。
严汝霏钟爱在莫名刻薄他之后表示安抚,没多少变化,仅仅是比以前更擅长示弱和低头了。
凌安沉默片刻,起身披上浴袍,擦了擦头发。
在踏出浴室之前,他被严汝霏的手紧紧桎梏住,压在湿漉漉的墙壁上。
严汝霏脸色难看,攥紧的指关节用力到发白,你就那么喜欢徐梦和李烈澳。
凌安看着他许久,淡淡地笑了一下,仿佛冬日湖面上的浮冰漾开。
我不喜欢他们啊。
你这么不耐烦是因为我?他们有什么好的他冷笑,我就不该对你有期待。
凌安奇道:霏霏,你当初扣了我证件不让我走,现在和陈兰心逼我结婚,你怎么好意思一脸受害者的样子?
就当成是我的报应了。我早告诉你,你非要结婚可以,但别妄想干涉我的私生活我只是把你以前做的事情复刻一遍而已,这就受不了了?
严汝霏哑口无言,被刀子刺中痛处似的,顿时浑身紧绷。
凌安那时候的冰冷眼神与现在如出一辙,让他胸口仿佛撕开一个破烂的大洞,空荡荡地漏着风无处找补。
他又要走了。
某天回家就会发现屋子已经空了,找不到任何痕迹,只敷衍地随便敞开着空了的衣柜和未关的灯。
不
你到底希望我怎么做?
凌安走上前,将冷冰冰的嘴唇贴在他唇角:我和陈兰心说清楚,与你和平分手,我们把手续办了。
平静的声线仿佛蛊惑。
严汝霏已经敛起刚才那些外露的情绪,慢慢点了根烟吞云吐雾。
隔着弥散的雾气,凌安见到他一双锐利偏执的眸子闪烁着光。
男人盯着他,慢慢说道:分手,不可能。
48、第 48 章
埃迪李在这段时间整了几件大事,面临着升官发财的机遇,心情是非常愉快的,他约凌安出来也是因为近期与林氏有一些业务上的重要往来,何况凌安如今是他上司的正式伴侣。
凌安欣然应允,人情应酬,他虽然不感冒但是还算积极,自从进了林氏之后几乎把大部分的周末都花在各路应酬上了,埃迪这个人尽管性格不怎么样,但他俩后面还得往来上亿的项目,有必要再交往。
因为与严汝霏的关系,他与埃迪见面,不免被打趣这方面的事,新婚快乐吗?
被问这句话的时候,他实在觉得好笑,快乐与否他自己也说不准。
埃迪心知肚明地随便调侃了几句,又进入正题,两人谈了工作打打机锋,转头一起去上了船出海钓鱼。
埃迪身边带了一个年轻下属,似乎是助理一类的职位,瞧着有些晕船,做什么都晕乎乎手忙脚乱。
休息时间,凌安端着咖啡看他被风浪晃来晃去地整理钓竿,被太阳晒得脸红了,也没把钓线解开。
凌安对他说:剪了吧。
助理哈哈笑了声:我一点也不会钓鱼,还有点晕船。
说话时,他们背后的埃迪刚好钓上来一条黑鲪。
埃迪夸自己威猛,叫凌安一起来比赛。
他钓鱼水平不怎么样,也就是陪埃迪玩而已,随便甩了鱼线往哪儿一坐。
下午太阳很大,刺眼睛,他戴了个帽子眯起眼往海平线那儿看过去,水是灰蓝色的,波浪正将船摇来摇去。
我喜欢海上,一望无际什么也没有埃迪心情很好,不上岸多好,不必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