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吓了一跳,扒着院墙回头向下看,果然是程熙!
墨绿色郎中官服规矩挺拔,玉带扎出劲瘦的腰身,乌纱帽稳稳戴着,半束的长发一丝不苟地披在肩上,身材高挑,气质不凡,面容……
面容怎么有点疲惫?公务太繁忙吗?
想着入神,一时忘了自己的处境,脚下一松懈,叠在一起的圆凳一拧,他“啊”地一声摔下,理所当然地摔进程熙怀里,理所当然地脸红,而后立刻从那怀抱中脱出,一边退后一边垂头连声道:“谢谢你谢谢你……我不是故意的。”
头顶一声浅浅的叹息,程熙问:“你来找我么?怎么不进去?”
“我我我不是……”夏焉连忙摆手,不知怎的又紧张起来,明明先前已能与程熙自然相处了!
程熙道:“圣上已下了旨,我都知道了。”
夏焉顿时更加紧张。
“所以,你是来告诉我你想要怎样的夫君的么?”
夏焉双手动来动去,只不敢抬头,“不不……不是……”
“那你找我做什么呢?”
夏焉沉默,身子缩起,百般希望自己会隐身。
来这里做什么他也不知道啊,只是想来!
很快,头顶又叹息了,看来程熙已对他彻底无奈,不料却是衣袖突然一动,右臂被提了起来。
惊讶抬头,只见程熙的背影宽阔挺拔,一手向后牵着他,走到宫道旁的石制长凳前,转身坐下。
夏焉也坐下,二人肩膀挨着,都没说话,只看着高远的天色,闻着树木草叶的清香,渐渐地平静了心情。
“瞧你气色不好,这几日休息不够么?”半晌,程熙首先开口。
夏焉一怔,忙道:“还好,就是……父皇非要让我成婚,我就很烦。”双腿前后轻晃,心想他明明也观察到程熙气色不好了,却没主动问,此时再问又显得刻意,哎。
“你不想成婚?”程熙问。
夏焉用力说:“当然!”
“如此坚定?”程熙再问。
“嗯!”夏焉认真地点头如捣蒜。
“为何?”程熙的语气有点意外。
夏焉一顿,真实原因他现下无法一一分说,只好道:“反正就是不想,决定了。”扭头,看到程熙脸上现出些许茫然,接着好像有一点遗憾,再接着就什么都没有了。
“好吧。”程熙道,“既然这事交给了我,我一定不会违背你的心意。”
夏焉茫然疑惑:这是什么意思?
又聊了几句,程熙说还有公务,先走了。夏焉看着他穿着官服离去的背影,想起一件旧事——
那年新婚不久便是腊月,程熙日日早起,穿着单薄的官服,瞧着都冷。思来想去,他决定主动一次。
在程熙卯时起身上朝时捧着夹袄从屏风内走出,屏风外的程熙一愣,他别开头,低声说:“我来帮你穿衣。”
程熙明显更愣了,愣中还夹着一丝雀跃,他忙解释道:“天冷,官服薄,你只穿一件中衣不行的。”径自上前,握住程熙手腕,抬起他的胳膊,套上夹袄。
程熙笑了,说:“我其实不冷,我有内力。”接着想到什么似地补充道,“不过的确该穿夹袄,一直以内力抗寒容易累,多谢夫人。”
他这才明白过来,也笑了,笑自己不理解武人的身体,先前多虑,也笑程熙下意识说了实话,又怕伤他的心,立刻改了口。
穿完夹袄要穿官服系大带正官帽,他比程熙矮一个头,正官帽时抬头踮脚,免不了四目相对,躲避反显心虚,他便压抑着紧张,尽量平静无波地去看程熙。
程熙也看着他,深沉而热烈的眼眸一动不动,一下便击溃了他所有的准备,他只得飞速打理好衣冠,别开头躲闪道:“……好了。”
“夫人。”
温柔的嗓音在头顶响起。
“我可以抱抱你吗?我想,夫妻间小别一阵,应当都会拥抱。”
他沉默了。
片刻后,程熙结实的双臂环上来,有力的胸膛靠上来,他胸口直跳,呼吸急促,指尖微微颤抖。
夜里,夏焉躺在如归暖阁程熙曾睡过的榻上,反复体味着曾经的那个拥抱——那是他至今感受过的最最温暖、最最安全的怀抱。
今日白天,也正是那个颀长优雅的人陪他坐着,不过片刻就让他平静了。
翌日,如归暖阁来了位意外的访客。
“四殿下四殿下!”薛晨星一脸惶急,礼都忘了行便扑到夏焉面前,“出事了!程熙为你的婚事顶撞了皇上,皇上大怒,将他外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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