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母卑微,便是后来养在皇后膝下也还是会被其他皇子看不起,当面的,背地里的嘲笑他是孤星,克死了生母,又克死了养母。
皇家的孩子但凡有点血性的便没有不想登上那至高之位的,赵誉也不例外,只是他长相冷清,总是给人一种错觉,他对什么都不在乎,连皇后娘娘也曾在周二爷面前感慨过,若不是生不出孩子,也不会选择赵誉,扶不起的阿斗,对皇位毫无斗志。
连养着他的皇后娘娘都这么想,更遑论是旁人了,周二爷最早接到皇后的旨意是叫他好好教导赵誉四书五经,接到皇后的第二道旨意是想法子叫赵誉对皇位感兴趣。
这不是什么难事,没有兴趣可以培养,只是周二爷发现自己还没有引导的时候这殿下自己这里就有了苗头,根本不需要他想法子。
赵誉不喜欢周家人他知道,他还担心过自己问赵誉想不想要皇位时赵誉明明有意思却说没有,好在他这个先生当的还是挺成功的,赵誉并没有因为他是周家人就瞒着他,事实上他也没有理由瞒着,以为他需要周家人的支持。
今日来,周二爷是带了皇后娘娘的第三道旨意。
孩子大了,总是要成家立业的,荣国公府尽心尽力的帮他,他总也要拿出点诚意来。
第71章
周二爷抿了口茶, 开口说:“殿下, 你年纪不小了,男儿总是要成家的, 雪蓉那孩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 知书达理, 与你年纪也相当,你觉得如何?”
“不如何。”
赵誉直截了当的拒绝让周二爷愣了一下, 放下茶盏道:“你瞧不上雪蓉。”
“没瞧过,算不得瞧不上。”
“你……咳咳。”
周二爷咳嗽两声:“就是那个时常往皇后娘娘宫中去,爱唤你表哥的那位姑娘。”
周二爷说完才意识到赵誉说的没瞧过不是指不知道哪位是周雪蓉,意思是对周雪蓉从来都没有那个意思。
“你可以考虑考虑。”
赵誉反问道:“先生所言知书达理, 与本王年纪相配,这样的姑娘多了去, 本王若都考虑,得考虑到什么时候。”
这装傻的本领周二爷是服的, 好在周二爷也做了赵誉这么多年先生, 还是了解他的性子的,淡定道:“雪蓉这丫头秀外慧中,成亲后会是一个淑德贤惠的妻子, 殿下要成大事, 背后也离不开女人的打点,□□有了女主人,许多事情也好做一些。”
赵誉道:“秀外慧中,淑德贤惠只怕是先生的错觉。”
周二爷被他堵的肝疼, 沉默片刻,没好气道:“殿下不是说没瞧过她吗?”
赵誉嗯了一声。
周二爷道:“便是你不喜欢那丫头,好歹给先生我一个面子。”
赵誉瞥了他一眼:“先生莫非觉得自己的面子比本王的终身大事更重要。”
周二爷气的拍桌,站起身深吸了口气,又坐了下去:“现在就在商量你的终身大事,臣在和殿下商量殿下的终身大事,殿下是什么意思也给臣说一说。”
赵誉往后面躺了躺,长长的睫毛垂下,脸上有些疲倦:“没有什么意思。”
他闭着眼,周二爷吹胡子瞪眼他也瞧不见。
周二爷知道他不喜皇后,不喜周家,更不想娶周家女,被周家束缚,皇后养赵誉,便是想把他扶上位,让他听话,荣国公府更加荣光,赵誉幼时皇后是想着叫赵誉做个傀儡皇帝,荣国公府把持朝政,哪知陛下长寿,硬生生的拖到了赵誉成年,成年的皇子不好糊弄,皇后只能想法子笼络他,把自己的侄女嫁给他,日后赵誉登基,太后皇后都是周家人,这后宫还是周家的。
只是这司马昭之心赵誉又怎么会看不出来,旁人或许还顾着面子,赵誉却是不怕的,但凡做皇帝的,便是褒贬不一,赵誉比景德帝还能看开。
周二爷叹了口气,赵誉心思缜密难测,皇后几番逼他只怕会过犹不及。
“殿下聪慧,应当明白娘娘的顾虑,娘娘虽是殿下养母,终归不如枕边人亲近,若殿下枕侧没有周家人,叫娘娘如何安心。”
赵誉冷笑道:“皇储之争,皇后要保谁也不是她一个人能决定的,便是身为皇后也还是要依靠荣国公府,当年皇后把本王选在身边,看重的不就是本王没有生母,又没有母族撑腰,未来只能仰仗荣国公府,她是嫡母,无论谁登位她都是太后,荣国公府辅佐本王登位,皇后便能安安稳稳的做她的太后,不用担心多出个陛下生母,弄个两宫太后,她这个无子的太后地位尴尬,再则本王也不会亏待了辅佐本王登位的功臣,这本就是场交易,无论是皇后还是荣国公府都不亏,可是现在荣国公府又要求本王娶周家女,真是得寸进尺,若荣国公府不想帮助本王,本王也不强求,本王不缺荣国公府一家势力,但荣国公府要追求那泼天富贵,除了本王,没得选。”
周二爷愣了愣,理是这个理,但没想到赵誉竟然这般明明白白的戳破,他是主子,荣国公府靠着拥护他,将来等他登位后继续做这朝中最风光的世族,只是历朝皇储之争,皇子为了获得朝臣的支持,拉拢朝臣,都会给些好处,他倒好,还未登位便俨然一副是你们求本王,本王不稀罕你们的样子。
周二爷还不死心:“微臣知道殿下不需讨好任何人,可殿下与周家联姻对殿下有益无害。”
赵誉讥讽道:“若能靠着联姻拉拢朝臣,本王何须拉拢荣国公府,荣国公府必会帮着本王,本王是不是可以以王妃之位去拉拢别的世族,如此岂不更好,支持本王的人又会多一些。”
周二爷无话可说,赵誉冷着脸道:“本王敬先生,先生拿本王做什么人,本王幼时,吃什么穿什么学什么都是你们定的,如今连本王要娶谁都要干涉,这大齐是赵家的,姓赵不姓周。”
周二爷脸色一白,赵誉又转了语气:“先生只管回去同荣国公商量,是一心一意拥戴本王,还是要另随新主,本王不是不讲道理之人,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本王不希望日日担心如何讨好手下人,最起码出卖肉体这种事本王做不来。”
这又有些讨好的意味了,他向来嘴毒,一张嘴喷了谁讽了谁人家也就得受着了,也就周二爷做了他这么多年先生能叫他说几句玩笑话。
周二爷叹了口气:“殿下心里都清楚,臣话已至此,只能去皇后娘娘那里请罪了,抛开政事不谈,殿下叫臣一声先生,臣便想关心关心殿下,殿下早已到了成家的年纪,应当娶个王妃,生个世子了,雪蓉那丫头与殿下也算是青梅竹马,她对殿下的心意,殿下不会不知道。”
说来说去还是不死心。
赵誉对自己这位先生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子也是十分了解,他直接站起身往外走,剩下周二爷一个人坐在书房里,对着满屋子的书,悠悠的叹了口气,当初说好的辅佐一个傀儡皇子登位,荣国公府把持朝政,这皇子也太拽了点。
吴王倒后,陛下将朝堂上的官员整顿了一番,便又病倒了,朝政之事交给魏王秦王两位殿下处理,两位殿下共同处理朝政有些不合理,历来都是太子代为执掌朝政,眼下皇储未立,立储一事再次被提了出来,只是陛下听了就像没听一样,再者他病的不轻,轻易不召见大臣。
当初的吴楚两王夺嫡,到后来的吴楚秦三王鼎立,如今认祖归宗的魏王与秦王共同处理政事,瞧着和平,内里不知斗成了什么样子。
只是天家无论如何,老百姓的日子过得好就成,两位殿下虽夺互相不和,却都是爱民之人,百姓对这两位殿下都是赞不绝口。
乾元二十二年四月初九,宁国公府门口停满了马车轿子,今日是陆靖瑶的及笄礼,许多世家夫人都过来捧场。
因她未许嫁,是以由清河郡主为她行及笄礼。
宴上她坐在清河郡主身侧,几位夫人笑着夸她天生丽质。
如她这般年纪还未许嫁的姑娘年纪有些大了,围在清河郡主身边的都是同她交好的,身份尊贵,及笄礼上难免被人提到婚事,清河郡主被她们暗示性的问了几句,含着笑道:“不急,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总是舍不得,想多留些日子。”
“阿瑶是个孝顺的,便是嫁出去也会时常回来看你,你呀可别太蛮横了,也问问阿瑶的想法,再不许个好人家,那好儿郎可都要让旁人挑走了,阿瑶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