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瑶,听我说,我会尽全力护住你爹娘和你外祖母,陛下久病,哪里知道自己做的是什么,他给我下这样的旨意,也是想让我来做这件事,证明他心里对你外祖母还是有愧疚的,没见面还不觉得什么,让你外祖母去见一见他,当年的那些情分他便全都会想起来。”
“那若是我外祖母激怒陛下,陛下直接下旨赐死我外祖母呢,赵誉,我知道你对我好,想要保全宁国公府和鲁国大长公府,可我不想让我外祖母去冒险,你再想想办法好不好,求你了。”
赵誉知道她怕,搂住她哄,扬鑫站在一旁叹气,看这架势,殿下这美人是不能不要了。
陆靖瑶双睫垂下,晶莹的泪珠滴到了赵誉的手背上,赵誉低声说:“不怕,我不要你外祖母去闹了,是我不好,考虑不周。”
扬鑫默默站在一旁,心想还真是一物降一物,这殿下自幼丧母,皇后娘娘那里是只管吃穿不管爱,陛下忙于朝政,便是宠爱他这个儿子,也不过是比旁人多看顾些罢了,瞧着冷冷清清的,什么都不在乎,其实内心比谁都渴望温暖,若陆靖瑶能一心对他,也不枉他一番心思将人弄到身边。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道:“陛下爱面子,便是吩咐殿下动手也是在他走后,此事鲁国大长公主要是闹开了,保不齐陛下真会为了面子收回旨意。”
陛下能下那样的旨意,就是不想给自己留下忘恩负义的名声,那是赵誉杀的,鲁国大长公主对赵誉没恩,反而处处和他作对,他杀鲁国大长公主合情合理。
可若是陛下所杀,旁人提起,难免会落下污点。
陛下之意,已经是司马昭之心了。
扬鑫说完就忍不住抽自己一巴掌,这嘴贱的,他就是不想让殿下把消息传给鲁国大长公主的啊,怎么这会还帮起殿下来了。
陆靖瑶听了还是摇头:“依陛下之意,是誉表哥登基之后除去鲁国大长公主府与宁国公府,我爹娘虽宠我,可毕竟我不是宁国公府唯一的女儿,我相信誉表哥,我爹娘和外祖母却不敢拿两府全部人的性命来赌,他们本就是支持七王爷的,若是誉表哥登基之后便要除去他们,他们定然会尽全力支持七王爷的。”
前世虽然是赵誉登基,可那时候没有她,陛下也不知下没下这样的旨意,总之这样做实在不妥。
扬鑫忍不住给陆靖瑶竖大拇指,还算有良心,秦王没白疼她。
赵誉唇角勾了勾:“那你想怎么办?”
陆靖瑶低着头:“我不知道。”她才刚成亲,怎么就发生这种事了,陛下此时提起此事,多少也与她嫁给赵誉有关。
保住宁国公府与鲁国大长公主的法子有许多种,赵誉原想着让鲁国大长公主去闹一闹,最好能让他父皇收回旨意,既然阿瑶不同意,那便想别的法子。
“陛下如今糊涂了,说的话两位王爷并太师和扬老大人未必往心里去。”
他让陆靖瑶安心,这种关乎全家性命的大事她怎么能安心。
三人在书房里商量对策,却不知容老王爷自从接了陛下的旨意就一直心里难安,按辈分,容老王爷是鲁国大长公主的堂弟,他父王和穆宗是一个肚皮里蹦出来的,他母妃是他父王后来娶的,早先那位容王妃身子骨弱,到死都没给他父王留下一儿半女,倒是府里侧妃夫人生了几个儿子。
他母妃生下他时,他上面已经有了三个哥哥,也不知他父王天生克妻还是怎么的,他母妃生下他后,也走了,他父王又续了弦,新王妃又生了一对龙凤胎,按理,也是嫡出,这回王妃没死,他父王死了。
他上面三个庶兄,底下还有一个同样是嫡出的弟弟,人家都有母亲护着,他一个半大的孩子,地位实在尴尬,他性子又软,没有几位兄长讨喜,皇伯父觉得他撑不起容王府,想将容王之位给他的长兄,那时候皇伯父还把他叫过去问了,估计也是为了试探他,心里还没下决定。
他一个孩子能怎么样,然后他就哭了,他是真哭了,父王母妃都走了,人家都有母亲,他就剩个能为他做主的皇伯父还不喜欢他,还是鲁国大长公主为他说了几句话,说他母妃虽不是原配发妻,但按排辈,他是嫡出的第一个孩子,容王之位理应给他。
其实哪有什么理应,还不是皇伯父一句话的事,不过那会皇伯父对鲁国大长公主很是宠爱,本就摇摆不定的心,因为鲁国大长公主的一句话做出了决定,横竖他的王位是因为鲁国大长公主这个堂姐得来的。
后来仁宗不自量力,想与鲁国大长公主对抗,把太子之位给侧妃生的孩子,也不想想自己才刚登上皇位,屁股还没坐稳呢,就想以卵击石,他二话没说,立马站队表示支持如今的陛下,如今的陛下自然是很开心的,他当年性子软,可多年过去朝中也是有些势力的,只那个时候围绕在陛下身边的势力俱是鲁国大长公主拉拢过去的,所以他主动支持陛下的时候,鲁国大长公主也没说过什么,不知是为了给陛下点信心还是压根就不记得这回事了。
鲁国大长公主不记得,他可是一直记得这位堂姐的恩情的,他不像陛下这么没良心,做了这么久的皇帝就能把自己的位子怎么得来的给忘了。
他斟酌一番,自己也没能力救下堂姐,眼下也只能堂姐自救了。
衍庆殿里,鲁国大长公主摔了手中的茶碗,指着陛下鼻子骂道:“知道你为何现在得了这个病,动都不能动吗?就是你作孽作多了,活该晚年不得好报,我这个做姑母的,为了你做了那么多丧良心的事,所以才遭报应,年纪轻轻守寡。”
“你要杀我便罢了,如今还要杀我儿孙,赵英奕,你的心是石头做的不成,我把你捧到如今这个位子,就是为了让你杀我夫君,绝我后辈的吗?”
他生的病,时好时不好,刚开始还喘息着为自己辩解几句,鲁国大长公主摔了茶碗之后,他是一句话都说不出了,只能任由鲁国大长公主骂。
“初遇之时,你算计我,我可怜你天潢贵胄却囚于晋王府,后来种种,我教你练字,教你骑马射箭,我把所有心力都花在你的身上,我不求你报答我,只因为你是我一手带大,我从心底心疼你,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想法子替你辩解,你有你的苦衷,你是帝王,你长大了,不用再让我教了,可我现在才发现,你赵英奕的心,本来就是黑的。”
鲁国大长公主咳嗽了两声,继续道:“都说长辈天生就比晚辈付出的多,我为你付出的心血你不理解便罢了,清河幼时是得你疼爱的,她坐你膝头之时你是怎么说的,你说你会对清河好,就像我护着你一样护着她,可你做到了吗?你拍拍自己的良心,呵,我忘了,你没有良心。”
皇后听说鲁国大长公主这位祖宗进了宫,现在正在衍庆殿发火时有些惊讶,鲁国大长公主的地位自是不必说,私底下也不是没对陛下发过火,可闹了这么大动静,倒还是头一回。
皇后娘娘赶到衍庆殿时,鲁国大长公主还在发火,陛下敢做不敢当,他是从心底里怕鲁国大长公主这位姑母,加上之前做的决定,也是背着人的,看不见不觉得什么,这会鲁国大长公主站在他床前骂他,他还真不敢说什么,本来就心虚。
皇后娘娘看鲁国大长公主不住的喘气,浑身上下散发着怒火,忙扶着她让她坐。
“姑母消消气,有什么话好好说,陛下如今已经这个样子了,他受不得刺激。”
鲁国大长公主身子骨硬朗,说起话来中气十足,冷哼一声:“你问问你的好夫君做了什么。”
这话说的皇后实在冤枉,陛下做了什么,也不是她能管的啊。
陛下一听鲁国大长公主要皇后问他,忙闭着眼装睡,鲁国大长公主斥道:“还装,你从小装睡眼珠子都乱转,当我不知道糊弄我啊。”
陛下叹了口气,声音低又沙哑:“姑母,朕实在不知你在说什么,哪里听来的谣言。”
他心里也纳闷,他召的都是他信的过的,也不知哪里出了差错,姑母这么快就知道了。
第113章
鲁国大长公主冷哼一声, 接过皇后递上的茶水, 抿了一口,道:“行, 陛下既然说什么都不知道, 那便把秦王, 魏王,楚王, 杨老大人,太师,宁国公荣国公都叫过来,容皇弟和你六弟向来是不怎么管事的, 清闲在府上的,便不叫他们了, 你皇祖父在位时,近而立便立下太子, 你父皇一登基你便是太子, 如今你年纪也不小了,朝中大事都是几位皇子在管,太子之位, 事关重大, 长此以往,恐他们兄弟不合,不如趁此机会,陛下立下太子如何?”
皇帝沉默, 皇后暗暗心惊,这大长公主莫不是要逼迫陛下立魏王做太子,她瞥了眼陛下,见陛下闭着眼不说话,心里不免觉得这陛下做的也太窝囊,这么些年,她憋屈就憋屈在这里,明明她的夫君是皇帝,她该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女子,偏处处叫这鲁国大长公主压了一头,连母家也不如鲁国大长公主的女婿得势。
不过陛下的心思也说不准,平日里威风八面的,一遇到鲁国大长公主就像拔了牙的老虎似的。
皇帝不说话,满室寂静,室内飘散着龙涎香的香气,因皇帝病重,屋子不能时常通风,有一股子说不上来的刺鼻味道。
皇后本想为陛下圆场,猛然间想到陛下是怎么对自己的,自己这个皇后在他心里不过是个伺候茶水的奴婢,半点威严都没有,索性也坐在一旁不说话。
他要耗,鲁国大长公主就陪他耗着。
长久以来鲁国大长公主在皇帝心中的威严迫使皇帝不得不先低头:“姑母,立太子的事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