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美妙的残杀
兴奋与害怕两种矛盾的情绪使人延的肾上腺素加速分泌,内心深处存有一丝厌恶但仍被一股想小心翼翼拿取珍视之物的情感包裹,他的血液随着逐渐加快的步伐纵横全身,无论是精神、心情还有肉体,从出家门那一刻起都存在矛盾的感受。
对一名仍就读小学的孩子来讲,就像服用兴奋剂的成年人一样,这种抽象感觉使人飘然,一旦服用即会上癮,如果停止全身像会被撕裂与灼烧般痛苦,人延当然没有如此夸张的后劲,只是不可否认他已经无法停下,他早就对被这种若有似无力量操控的失控所着迷,因为现在的所处环境就像綑绑他许久的链锁,他发现如果再这样下去,迎接自己的只有世界崩坏那天。
其实被现实环境束缚,导致人的身心逐渐疲倦甚至绝望的案例,不管在任何年龄层都有可能发生。发现在身心尚未发展齐全的学生及孩童内心,引发的结果可能会是成年人的数倍。
两者精神世界崩坏的后续延伸并不一定,取决于个人抗压性的高低,但也可以看出前者是在极度压抑到极限后爆发,后者的显像程度会较高,在早期也能发现端倪。
若是孩童本身的性格就属内向,出现的徵状就如同成年人一样不明显,但也是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无论如何,对于外在压力的承受都有一段酝酿期,有人选择一次爆发,有人逐渐爆发,有人随时都将爆发,如果要说年龄层上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孩童对于外在种种人事物给的严苛条件、压力及负面情绪,接收度远比成年人还高。
或许在自我保护上的能力尚未成熟,有时候接收的程度相当高,依照人天生的特质下去决定,不过,也是有人会全盘概括承受,可称为无力抵抗的正常现象。
因为无法抵抗、挣扎无用,所以只能接受自己逐渐崩坏的残酷现实。
人延抓紧步伐终于来到夜晚空无一人,就连路灯也孤零闪烁的公园,他不断回紧盯手腕上的电子手錶,他必须抓好时间,同时也是一场赌注,今天家中的大人都不在家,也是他仅少数可以在夜晚出门的日子,不对,晚上出门在他们眼里如同罪过,所以一点闪失都不能出现。虽然对晚上九点这时间,他仍感到有点感冒,因为这时间点容易使自己偷偷外出的行径曝光,但他也不想告知均耀是否能像前段时间,在接近凌晨时候外出,因为这完全不是他可以决定的。
金属物体的拖曳声不时响起,均耀早就来到这里,不过却不见他的身影,这种情况好几次人延都想打退堂鼓,如果说空无一人被黑暗覆盖的公园,就像夜晚随时会出现鬼怪的惊悚地带,那总是在这里暴露出压抑许久的恐怖本性,根本看起来不像自己原本认识那位,总是笑容掛在脸上的玩伴,完全就是电影里会出现的杀人鬼,这也是使人延内心出现两种矛盾情绪的主因。
但却又不可否定,他的内心深处也期盼这样一幕的到来,因为他知道受害者不会是自己,就像有人顺着他的意愿做出那些残忍的事一样,跟自己没有关係也不用动手就无所谓,虽然在情绪发洩上仍有限,但玩伴的所作所为是自己正期盼的心愿,更可以说均耀就像另外一个自己。
他慢慢走向凉亭,金属的拖曳声已经消失,开始出现砸向某种物体的沉闷敲打声,声音并不明显,但因为他正逐渐靠近该处,加上公园完全处在寧静的条件下,所以他很确定是来自凉亭后方的树林里。
人延其实知道每次来到这里,都会迎接这样的场景,也知道均耀每次邀请自己来到这里,就是想让他看一场免费的「残杀秀」,而自己也知道这名恐怖玩伴每次杀害的对象到底是什么,不过似乎在心理层面仍存有对这情况的抗拒与恐惧,进到公园时他仍得像窃贼般小心翼翼,好像打扰到屠夫的作业,自己也将成为祭品之一。
「喔,人延,今天来得真早,还不到九点呢!」
在距离人延前方不远处,熟悉的玩伴身影坐在布袋上方,黏稠的深红色液体自地上缓缓流出,布袋上更可看出多处「肉品」遭到蹂躪的伤口且渗出血来。
「这是我要说的,何况也不能等到九点,我不知道爸妈他们什么时候回来。」人延低头看了一下时间,正如均耀所说,现在才快到七点半。
「不过比起你爸妈,你还是比较害怕家中的爷爷吧?那老头也让你吃不少苦了。」
「没办法,或许也是为了我好吧,有关夜晚不能出门这一点。」
「我是知道这是成长过程中的过渡期,但人延你心中真的是这样想吗?要是你真的不感到痛苦,就不会屡次履行我的邀约吧?」均耀吃吃窃笑,露出尖锐的虎牙。「如何?什么时候把向爷爷带来这边看看?」
人延听闻玩伴的荒谬提议,忍不住嗤之以鼻:「你在开玩笑吗?那我还没走到这里,就会先被他给杀了。」
「我们有两个人,还有我这精明的脑袋你在怕什么?」均耀挥舞染血球棒,并指了指脑袋瓜,露出绝佳的自信,这一幕使人延感到疑惑,且全身不太舒服。
「你是什么意思?想杀人吗?均耀,你不会已经扭曲到这个地步了吧?」
「我们杀人也会有法律保护的,基本上都不会坐牢,因为我们未来可以悔改还有教化可能,人身安全是不用担心的。」
「均耀,你是不是听不懂我的意思?谁管法律会怎么说,重点是你会不会去做,被别人知道可是会完蛋的!」
晚风吹动树林,今天的月光似乎消失到宇宙深处,云层浓厚到任何光芒都无法穿透,就如同人延对均耀的说法无法理解也无法推翻一样。
「傻孩子,不要被知道就好啦!就像我们一直以来所做的一样,不管是杀流浪狗这件事,还是提供给黄家粮食这件事,只要没有人知道就不会有事,不对,就算知道,我们也不会有事。而且……」均耀站起身来,表情恢復成和蔼的笑容,只是双眼好像充满血丝,暗红色的光芒不断从中流泻而出,使人不寒而慄。
「人延你也觉得这一切没有错,对吧?因为你根本就没有阻止我,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