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矮桌前坐下,转头看,庭院里一棵乌桕树悠哉悠哉地生长着,还未到秋季,叶色没有变红,但枝干上长满了细长的黄花,被风一吹,簌簌地摇曳,落了满地落英。
她一直心心念念的活糖沙馅春茧和琼波酒,很快送了上来,伴着珑缠茶果和桃穰酥,拿桃木的托盘摆放在面前。那活糖沙馅春茧她是头一回见到,外皮果真如蚕茧一样清透细腻,隐约可以看出里头的馅料。酒博士将融化的糖水浇注上去,精瓷碟上蔓延出一层潋滟的琥珀色,便是看着,都觉得秀色可餐。
李臣简递了竹筷过来,复提起酒壶替她斟酒。
云畔夹起一个,拿手挡着放进嘴里,他仔细盯着她脸上神色,见那眉心从舒展到拧起,又缓缓落回原处,当着酒博士的面不好说什么,只道好吃,待酒博士出去后掩上了门,她才压着嗓子说:“太甜了,不爽口,看来虽名声在外,也不可尽信呐。”
他笑起来,那样端稳的姑娘,也有灵动耿直的一面。
又将杯盏放到她面前,“再试试这琼波,你不是惦记了好久么。”
连洞房花烛夜都念念不忘,自然是要好好尝一尝的。
她小小呡了口,这回倒是大加赞赏起来,“这个好喝,有青麦的香气,带着一丝甜味。”
李臣简应酬多,几乎饮遍了上京,自然知道琼波是什么滋味,其实于男人来说过于绵软了,却正合女孩子的胃口。
后来云畔又尝了桃穰酥,这个并不出名的小食竟意外地好吃,遂唤来酒博士,让他们另做一份,并一盒金铤裹蒸茭粽一起,送到舒国公府上转交梅娘子。
盛夏的午后,就这样悠闲地度过,品一点酒,再赏一赏景,是一桩很惬意的事。及到申时前后太夫人和王妃也来了,云畔便没有那么闲在了,侍奉她们挪到雅间里来,陪着她们说笑解闷子。待得陆续有宾客来了,外头传话说公爷请夫人,她忙整了衣冠出来,和他并肩立在门前迎客。
李家的家宴,出席的自然都是皇亲国戚,陈国公和夫人也应邀前来,堂妯娌相见客气非常。陈国公夫人姓敬,很是端庄大气的样子,携了云畔的手道:“你们大婚了这几日,今天才见着弟妹,日后一定要多往来,亲戚不走就凉了。”
后来楚国公夫人也到了,含笑说:“我们公爷一直在军中,也不得回来,只好嘱咐我来向四弟及弟妹道喜。”一面说一面仔细端详云畔,“弟妹好俊的模样!那日韩相公府上设宴我没能去,却是听说了弟妹有一双巧手,淑存妹妹还拿了乾坤核桃给我看,直说嫂子和蔼可亲呢。”
这位的笑容不达眼底,全是场面上的热络,云畔少不得虚与委蛇,“原该上阿嫂府上拜会的,可惜这两日太忙,抽不出空来。”
楚国公夫人摆了摆手,“你们才成婚,进宫谢罢了恩又要回门,今日设宴款待亲朋,礼数已经很周全了,我这做嫂子的也不是这么不通人情,还来挑拣你们这些。”说着看见了王妃和太夫人,忙上里头请安去了。
云畔和李臣简交换了下眼色,无奈地笑了笑,再转头时见舒国公和明夫人到了跟前,都是贴着心的至亲,自然用不着那样谨小慎微地应付了,云畔问大哥哥怎么没来,明夫人道:“国子监几个监生非要设宴邀他,他是抽不出空来了,让我替他向你们告罪。”说罢朝里望一眼,“你爹爹来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