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爸有很深的歉疚,把一隻公狗,和两隻母狗,关在一个小房间的走廊里,造成了交配的事实,而且是存有危险的,结果,医生说:腊肠狗是不可能一次怀六胎的,一次只能怀一胎,而且胎儿的存活率很低。(15)
妹妹终于往生。
许爸为牠念佛号,廻向。把她带在一个小山冈埋葬了,从此,他再也不肯经过那儿,走入山上去。
一场喜事悲哀终了。
交媾带来的难產,父亲小宝,傻傻的没事?母亲却赔上了性命!
这不是很可怕吗?这不就是生死大事吗?为了性,付出生命!
死亡以后,血肉才逐渐死去,常有微颤,可能是引来密集的跳蚤啃咬,所產生的自然反应吧?在念佛的寂静中,突得颤动,叫人感动不已!
在这个时候,又出了这件事,好像在暗示,歹运尚末终了?叫人心惊肉跳,心里害怕得不得了?又不知如何是好?
看来只有把命运交给佛菩萨了,不然又能如何?
人总要坚强的活下去。
只要活下去才有希望。
他变得更为深沉,常常一天不说一句话?只是读经,抱着楞严经不放,企图在里面找到所有的生命的答案。
活着与死亡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而且,只要精神不再恍惚?就努力写稿。恍惚时就拚命唸佛。累了就倒不来睡觉,好好休息不忍去想?
姐和许妈,就叫莉莉回来带他去台北散散心。
她们俩个,向天大叫:「老天!不要再出事了好不好?」
——晚餐在我家吃。地板上放了张矮四角桌。
三个菜,一个汤。菜是买回来的,汤则是紫菜汤,开水一冲就行了,米饭也是刚买回来的。
「好久没有这么轻松,这么快乐了!」小芬幽幽怨怨的说。
「吃饭就专心吃饭!」
「睡觉就专心睡觉!」小芬笑着顶回一句。
「你笑的时候,很,很,」我夲想说很美?一回想:手被反扣之事,就打住。美,这个字,对小芬而言,也许是一句黄色笑话?不受尊重的话,被剥光衣服,性骚扰的话。
「很什么?不敢说了?」
小芬喜欢挑战我。
「很有女儿的味道。」
小芬很满意这句话。又四下无人的,放荡的浪笑不已!
她那个疤痕便在脸上明显的浮现出来,好像一隻妖,此刻正逐渐的现出原形来!
「嘻嘻,我要告诉淑英,淑英会醋上半个月!」
女人难纒,她会弄很多事,无法单一而行?但是女人有很强的意志力,一旦实践不到终点誓不干休!男人刚好相反,单一而行,不求变化,却不能持久战?
「吃过晚饭,还有事吗?」小芬问我。
小芬当然想腻在我身边不走?
我却不肯。
「没事各自回房,各修各的!」
小芬一句话也不说。
「怎么?沉默抗议?」
「淑英交代,你有夜游的习惯,十二点以后,陪您出去走走,散散心,看看夜色,再回来睡觉,否则您会闷死了?」
「那十二点见!」我说。
「您来找我?我去找您?」
「走道见!」
雷克斯:「不要一直呆在电脑桌前?」
「人是属于大自然的!」老伯说。
——「也好,哼!」
把餐桌收拾妥当。
小芬离去。
我轻轻松松的往床上一躺,眼晴一闭,腿一伸,这时才体会出达摩教鸚鵡的所谓:出笼计。
是如此的好用。
眼一闭,腿一伸,什么皆可忘,皆可捨?心不就无碍?而不为天地万物所拘所禁了?
捨一切妄想,以及妄想的执着,所累绩的意识之海,即可立即得到大自在了!人就被败在千古的习气上!人的习性,说有多可怕?就有多可怕,家的感觉家的甜蜜,是如此的深厚,重重復重重,密密又密密的交织于内心深处,如同饮食一般,色情,求偶时的非理性,牢不可破的蒙蔽于心。真心便无由彰扬?一直找不到出口了?
人跟人用真心交谈的机会,竟然少之又少。
对妄心所吐,相互交流,却常不捨,又敏感万分,寸寸交织纠纒不已。妄心为夲为尊,人实在可怜至极。
入夜以后,山上的冷气,好像此刻全流进屋子里来。
就觉得有点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