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直接把跟亚瑟的通讯给切断了。
现在, 燕雪山觉得脑子冷却了很多。
不对,他为什么会跟亚瑟说这些呢?换作是以前, 他自己报复过了, 应该不会再跟任何人说一遍。
燕雪山想起一件旧事。
大约是他刚上学的时候, 十岁不到十一岁, 因为是转学生,而且以前在孤儿院受的教育不好,跟不上同学。同班同学嫌弃他笨,也不知道是谁带头,开始欺负他。
他怕会让大人觉得他麻烦,默默忍耐,没有告诉养父。
但是养父发现了,带他去学校找了老师。
没什么用。
只是每天他回家以后,养父都会事无巨细地问他在学校里发生了什么,他都实话实说。
假如听到他说今天又被欺负了,养父就会皱起眉来,说:“这样下去可不行呐。你是不会打架吗?我教你好不好?小雪。”
燕雪山说:“要赔医药费。你没钱。”
养父哈哈笑起来:“也是,教小孩使用暴力是不对的。你别听我瞎说。我是没当过家长,摸着石头过河。但是,小雪,该反抗的时候也可以反抗,你要是觉得打架不行的话,你也得想些别的法子去抵抗。”
“起码让人家欺负不着你,好不好?”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每天回家,养父都会问他:“今天成功了吗?”
一开始是没有。
燕雪山每天都在自己绞尽脑汁地想办法。
比如提高学习成绩,可是,这个一直半死不活,也没怎么救得起来。
再后来,他拿着养父送的一把玩具软弹小手枪,给同学们表演了一下狙击游戏,就再也没人欺负他过了。
从这件事之后,他养成一个习惯,每天放学回家,都要跟养父说今天发生的事。
养父说,这是一个小孩子应当做的事。
可他现在在干什么?
他都已经三十几岁了,又不是小孩子了,为什么要喋喋不休地去和亚瑟说些废话啊。
没过一秒,亚瑟又发来邀请。
燕雪山接起来,这次亚瑟已经佯装出一脸正色:“我没有笑,亲爱的,你等着,下回我去学校上课,我亲自帮你教训他!”
燕雪山:“不用。”
亚瑟:“那必须对他进行思想教育啊,这小孩不知道脑子在想什么,可得管管了。”
“我已经教育过了。”燕雪山闷声闷气地说,“我觉得开战斗机甲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学开战斗机甲又不难。”
“种田可比杀人要难多了,有那么多的学问,需要长时间地投入精力,才能培育出生命,还不一定能成功。”
“创造一个生命是这样的难,毁灭却可以速成。”
燕雪山说:“创造绝对比毁灭伟大。”
“所以,我最近一直在想,是种田好,还是回去开机甲好。我没想好。”
亚瑟听到这里,眼底已经没有看热闹的笑意,良久,轻轻地“嗯”了一声,抚摸他似的轻柔地说:“嗯,你慢慢想,我都随你……不生气了,师父。”
燕雪山疑惑抬头:“我没生气啊。”
亚瑟:“你这就是在生气。”
燕雪山想了想,还是说:“没生气。”
“……好像和你说了一些废话。”
亚瑟立即说:“不是废话,亲爱的,我喜欢听你说这些。随便什么事,不紧要的也没关系,和机甲无关的也没关系,你都可以跟我说,随时都行。”
“本来夫夫之间就应该这样啊。我会耐心倾听你跟我说的任何事情。”
“这还是你第一次跟我聊这种事,我很开心。”
燕雪山被他深邃的眼眸望着,突然,觉得心跳像漏了一拍,才缓过来。
他说:“嗯,好。”
“我现在说完了,我要去睡觉了。”
燕雪山躺下。
奇怪地,有点睡不着。
总觉得跟亚瑟的对话还没结束。
可是是想说什么,脑子里却模模糊糊的,想不清晰。
燕雪山阖目养神。
夜色渐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