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甲少女却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阵儿,然后才偏开头:“还不去验看尸体?你可莫让我失望。”
李轩心绪微凛,却当仁不让的走到那棺材的一侧,开始勘查着崔洪书的尸体。
对于验尸,他是有着十足自信的。虽然前身是个二世祖,在仵作方面只学了个半吊子。可李轩穿越之前,却是已经从业两年的法医,在尸检这行当有着丰富的经验。
且穿越之后,李轩的精神力与记忆力不知何故,变得额外强大,能够清晰回忆起当时那位仵作教导的所有一切。
李轩首先看的就是崔洪书的头发与头皮,仔细翻检一阵之后,再看口鼻:“口鼻中没有泥沙与白色或淡红色泡沫,可见是落水之前就已经死亡,鼻间有轻微酒气,肌肉没有明显收缩,角膜出现斑块状混浊。
再看他的尸斑,可以推断死亡时间确是丑时左右,应该是在丑时二刻到五刻之间。
背心处有两道刀伤,几乎处于同一部位,先插的一刀为肋骨阻挡,随后一刀直入心脏,为致命伤,可以推断这两刀过程中死者没有任何抵抗挣扎。从刺入角度来看,凶手的惯用手很可能是右手。
背部肝区位置起了鸡皮,有手掌形状的浅红色斑痕,这是死亡前后接触了低温物的特征,这不太对劲——”
李轩的手法极其娴熟,也非常仔细,从死者的头发,到指甲,每一个细节都未漏过。
随着他的话,司徒忠与他几位部属的脸上都现出了几分异色。
江含韵柳眉微扬:“那么不对劲在哪里?”
“这不符合我家寒息烈掌的特征。”李轩看着这位银甲少女:“我家的寒息烈掌,在人死亡两个时辰之后会形成深红斑块,甚至全身冻伤。”
尸斑的颜色,取决于血红蛋白的颜色,正常都是紫红色,可在低温状态下,氧合血红蛋白不易解离,形成的尸斑颜色就会显得鲜红一些。
所以冻伤尸斑一般都是鲜红浅淡的,而崔洪书身后的掌印,颜色偏紫偏黑,偏向于正常情况下死后的尸斑。
这就只有一种可能,死者接触的低温物温度不够低,远不及他的寒息烈掌。
“你们诚意李氏的寒息烈掌,确实寒力惊人。”
司徒忠声色不动的插口:“可那也得看是什么人用,你父亲一掌就可冻十里江河。至于你,你那三脚猫的功夫,留下这种印痕完全正常。此外也得考虑气温,正值酷暑,哪怕是深夜,水中温度也很高,足以化解这一掌的寒力。”
李轩不由冷哂,看了司徒忠那依旧有寒力残留的手臂一眼:“如果总捕认为在下的寒息烈掌不值一哂,能够被轻易化解,那在下也无话可说。”
他前身的‘寒息烈掌’的确不怎么样。关键是自身的功法《混元天象诀》境界太低,这家伙练了七八年时间也才到第二重楼。
可哪怕只是第二重,也非同小可了,已经足以激发‘寒息烈掌’的寒力。
且在他接手之后,已经有了极大转机。
至于司徒忠所说的气温,李轩就更不以为然。即便秦淮河中的温度再怎么高,也不至于让尸斑出现这种程度的变化。
这与‘寒息烈掌’的奥义有关,他的寒系真元,是可以长期存留于人的体内,持续发生作用的。
可这位既然这么说了,他也懒得就这一点辩驳。
“可我有一点还没来得及说——”
李轩眼神冰冷的看着司徒忠:“从这掌印痕迹来看,是挤压所致,而非挫伤。”
挤压伤的表现多为淤血与水肿,紫绀,挫伤的特征是皮下出血。
他相信司徒忠这样的名捕,不会看不出这伤痕的问题。
他正要根据掌痕继续质问,忽然视角余光望见一物,那是揽月楼的一位龟公,手里端着几碗给客人解酒的冰镇酸梅汤。
李轩的心神微动,脑海中灵光一闪。
第4章 考你个问题
李轩转头问不远处的老鸨:“请问贵楼中的硝石是何人掌管?最近库存可有异常变化?”
这个时候已经是六月,绝大多数富贵人家的冰窖都已没有了存冰,这揽月楼也不例外。不过揽月楼日进斗金,豪富倒可以每日以硝石制冰,供来往的客人使用。
“硝石?”
老鸨一阵沉吟:“这楼中的采买一直都是我一力掌管,诸位请稍等。”
她离开了人群,过了大概半刻钟才返回大厅。在她回来的时候,神色却很怪异:“昨日楼中才进了三百斤硝石。可我刚才对比账目,库存少了三十五斤。”
李轩精神一振:“三十五斤硝石配合井水,已经足够制成一块较大的冰块。再如将冰块削成掌形,在死者背后长时间按压,也可以在尸体上造成这红斑掌印。刚才我就在奇怪,那掌痕的形状不对,掌指关节的痕迹一概没有,可知这就是栽赃嫁祸!且即便我猜测有误,焉知这楼中就没有其他擅长寒系掌力之人?”
他话音一落,身边的彭富来与张泰山两人都已面色释然,放松了下来。可在这之后,他们都是略含惊讶的看着李轩,似乎有些难以置信,他们记忆中的李轩李谦之,可绝没有这样的能力。
司徒忠眸子里却依旧寒意深重:“算你有理,不过嫌疑还在,很难说这不是你故意为之,混淆视听。”
“什么混淆视听?我看你这是在胡搅蛮缠!”江含韵眼神不悦的扫了过去:“再敢多嘴,信不信我一刀劈了你。”
司徒忠牙帮鼓动,看江含韵的眸光好似要择人欲噬,可他最终还是忍耐了下来,朝着江含韵一抱拳:“那卑职就静候校尉大人找出真凶。”
“别只干看着,还得乖乖听话。”江含韵哼了一声,然后又笑盈盈地看着李轩:“你别听他聒噪,我们直接查案,把凶手揪出来就可以。”
“卑职遵命!”李轩躬身一礼后,然后就感觉情况不对劲:“校尉大人,敢问我们六道司的人何时能到?”
江含韵却摇着头,语声轻轻柔柔的:“没有其他人了,就我们两个。就在刚才,朱雀殿一大半人都被调到了江上,说是今天有惊天大案发生,必须在江面拉网搜寻。”
李轩一阵错愕,心想只他们两人,那该怎么办案?
他李轩前世仅仅只是一个法医而已,而他这位上司,也仅仅只是以武力闻名于世,没听说她在侦破方面有什么长处。
至于旁边应天府的这些公人,不给他们捣乱就很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