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闻钟来者不善,那又如何?她轻嗤一笑,杏眸翻腾出嘲讽之意。便是强娶了她又如何?左右,她是死也不能移情的。
沐浴穿衣细梳妆,坐在梳妆台前挽好妇人发髻,看着铜镜内与素日截然不同的打扮,琴姬真心实意地笑了。
我已经是恩人的妻了。她柔声喃喃,眼里情意昭昭,是所有人没见过的风流媚.态。
梦里经了人事,懂了那欲生欲死的情欢,她是断不能再与旁人弄出纠葛,琴姬沉吟地抚上那支发簪,发簪精巧别致,及笄那年,入梦恩人送她生辰礼,也是一支金簪,醒来照着这样式,她特意找人定制,说起来今日还是头一回戴在人前。
她起身整衣,最后看了眼镜内的自己,腰肢轻转,人走出门去。
吱呀一声堵在前方的门打开,花红蓦地抬头,被眼前一身略染成熟美韵的少女惊艳,目光落在那象征女子嫁人成婚的发髻,她指尖颤抖:主子,这
走罢。她不欲多言。
墨闻钟高中状元,衣锦还乡正是得意时,流烟馆出奇地热闹。
满城谁不晓得墨家嫡长是个数一数二的痴情人,不光痴情,人也疯,拼着被墨老爷打死的风险都要得偿所愿,世家子弟中纨绔不争气的不少,但疯起来不要命的,这位当是头名。
今时他一朝高中,墨家风头无两,墨老爷拗不过儿子,好在嫡长子钟情之人并非烟花柳巷不正经的女子。声名在外的才女,娶进家门好好调.教一番,不至于失了世家颜面。
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应了儿子求娶之事。
墨闻钟此番前来一为见一见梦寐以求的人,缓解相思,二为和喜欢的人分享高中的喜悦,试探琴姬的心意。
若她心中无人,凭何不能嫁给他?若她心中有人,大不了借墨家权势教对方知难而退。和他抢女人,不仅要有胆子,还要有命。
他在帝都赴考,不仅拿下状元之名,更拜了朝中一品大员为干爹,有了这门干亲,前程似锦,加之墨家本来的雄厚根基,他自认俘获美人归不在话下。
面对周围同辈人的逢迎恭贺,未曾表露一分自满。越是如此,越使得人高看他一眼。
一楼人声鼎沸,人群里不知哪个眼尖的率先喊道:琴师出来了!
墨闻钟呼吸一紧,急切看去。
却见少女衣袂飘飘,短短几步路,犹如仙子下凡尘。
多月不见,美人清减,冷淡淡销.魂蚀.骨的韵味更浓。有冰雪之清白凛然,白梅之凌然孤傲,不说通派的气质,单论那张脸、那身段,已是举世难求。
看着看着,他眼神流露痴然之色,却在某一瞬,心跳骤停。
莲殊一语道破众人所思所想,失声问道:琴姬,你何以挽着妇人髻?
闹哄哄的热烈氛围好似当头泼下一盆冷水,登时有了天寒地冻的冷彻,琴姬淡淡瞥她,看也不看被簇拥着的状元郎,语气漫不经心:我嫁人了。
嫁人?!莲殊和墨闻钟异口同声,先后寒了脸。
你好端端的在流烟馆,哪门子的嫁人?你嫁人,我们怎会不知?
琴姬懒得理会,想了想又觉不理会甚是憋屈,讥讽出声:你不知的多了。
被她公然呛声落了好大脸面,莲殊咬牙:胡闹!琴姬,你莫要仗着墨公子偏宠就在这里信口雌黄!
不管周围如何议论,墨闻钟脸色难看到极致,笃定琴姬故意拿子虚乌有的事要他知难而退,一时冲动,本想拂袖而去,然许久未见,他的目光根本无法离开少女半寸,今日的琴姬,美貌异常,饶是她任性高傲,他也认了。
莫说是她,其他人都只当琴师睡糊涂了,或者和众人开的玩笑。
哪怕少女冷冰冰拒人千里的性子实在不像是会和众人开玩笑的,但这总比荒唐无稽的嫁人一说来得正经。除却最初的讶异震惊,缓过来后根本没拿这当回事。
琴姬好不容易在梦里成婚许人,哪怕改换发髻也无人当真,她心里郁郁,更不耐烦被墨闻钟眼睛不眨着瞧着,转身欲走。
琴姑娘!
墨闻钟上前一步出声留人,琴姬头也不回地走开。
他面上无光,心里存了尴尬,却掩饰地极好,侧过身来同世家子调笑:姑娘家嘛,脸皮薄,总免不了羞涩的。
同他一道的世家权贵暧.昧低笑。
但凡长眼睛,谁不晓得方才琴师话里话外都在拒绝墨家的求娶。然看墨闻钟脸不红心不跳一派安然的模样,这是打定主意强娶了。
小弟就提前恭喜墨兄新婚之喜了。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墨兄成婚,可得请兄弟们喝顿好酒。
墨闻钟笑意愈深:自然,自然。
他余光看向莲殊,待看到对方点头,更有一种志得意满的骄傲油然而生:四才女收其二,这等艳福,何人比得过?
流烟馆热闹了一场,墨闻钟急忙回家安排求娶一事,琴姬不愿无妨,娶进门来他有的是法子教她服软。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不愿,琴家愿意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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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她不见了
平白得一个高中状元年轻有为的权贵女婿,琴家当然愿意。
清水胡同,妇人笑得一张老脸开花,恭恭敬敬将前来说亲的官媒送出门,眼巴巴看着人离开,转身回到小院。
娘,咱家真要和墨家结亲了?
这还有假?
妇人转着手腕上的金镯子,无比感激当年做下的决定,若非如此,哪来得女儿和秋水城最有权势的墨家做亲家?
想到妹妹比刀子还硬的脾气,琴悦搓搓手:妹妹会愿意吗?
她愿不愿意有什么重要的?我是她娘,还做不得这个主了?妇人喜滋滋回房,留下琴悦站在那做平步青云的美梦。
攀上墨家这个高枝,不愁以后没官做。
他傻嘿嘿地笑了两声,攥紧拳头,打定主意要把妹妹全须全尾地送上花轿,墨家满意了,他的路也就铺平了。
没人在乎少女如何想。
婚期很快定下来,是琴姬十八岁生辰那日,也就是九月二十一。
流烟馆的琴师名花有主,此事传得人尽皆知,墨闻钟眼看心想事成,近些日子频繁上酒楼与好友饮酒高歌。
这门婚事按家世来说不大相配,可按相貌而言,琴师那等子美人出身差点又何妨?瑕不掩瑜,遑论美人本身毫无瑕疵。
流烟馆,白梨院。
花红手里的帕子揪得皱成一团:真真急死个人!主子莫非还想把自己饿死不成?到底怎么了,哪怕和墨家的婚讯传来都没见她这般作践身体!
你小声点!柳绿不客气地捂了她的嘴,牵着人来到梨树下,认真道:我且问你,你当真不知主子和哪位女郎有了首尾?
花红被她说得一脸懵,压低了声音:我还想问你呢,你我天天在一起,你不知,我给哪儿晓得?她沉吟半晌:主子心中有人我是信的,但你我常伴她左右,她和哪位女郎有往来我们会不知?
柳绿意味深长地看她:我们的确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