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家女

卫家女 第50节(2 / 2)

定远公归朝还不到两月,东都城内“虎狼”之类的称呼几被她卷了个干净。

于崇虽然快被酒腌透了,也明白这是中书侍郎杜晓对上了定远公卫臻。

“究竟怎么回事?你快与我分说清楚。”

端起一盏冷酒抹在脸上,他的眼神清明了几分。

这事起因还在杜晓那侄儿大理寺少卿杜明辛身上。

杜明辛一意与那北疆的承影将军交好,还由着外面都说他们二人乃是断袖,如今承影将军自陈乃是女子,皇后便以杜明辛毁人清誉为由要杜明辛娶了承影将军,若真嫁到了东都杜家,承影将军如何还能掌军?承影将军便拒了,还说自家“蛮族不灭,不言成家”。

到此,于崇也是听说过的。

后面的事情,就出乎了他所预料。

杜明辛本在大理寺当值,却一直没有归家,若是往常,这等浪荡子几日不归家也是有的,可正逢此事,杜家就到处打听,这才知道定远公竟然掠了他回了定远公府。

杜家先是遣了家人带了帖子去了往国公府,却连家人都没了消息,杜光义亲去旌善坊定远公府,却不得其门而入,第二日一早,杜明辛好歹回了府中,也不知是与家中说了什么,他叔父杜晓当日就递了奏本。

因是佳节辍朝之时,门下侍郎并不当值,给事中查检抄录奏本之时看到其中内容,忍不住传阅左右,便让其中内容流了出来。

中书侍郎杜晓诉镇国定远公卫臻不忠、不孝、不悌。

听闻此事,于崇一把自郑裘手中夺来了那奏本的抄本。

一字一字细细看完,他哈哈一笑将奏本甩回了郑裘手中

“不忠不孝不悌?我还以为是抓住了定远公什么大罪状,结果所谓不忠就是什么拥兵擅权,不孝就是没给卫泫修坟,不悌就是没有好好训戒皇后让她不要干涉国政,桩桩都有可辩驳之处,件件都伤不到卫臻的血肉,算得上什么大罪状?杜少卿对承影将军的心思,那日我府上你还没看出来?小儿女情思将断,必要有番纠缠,怕是回去说了些非卿不娶的混账话,惹得杜晓那只装死的瘟猫又炸了尾毛罢了。单看此本,卫臻也不会与他多做计较。”

于崇正要再将“青玉奴”拉回到怀中,就听郑裘又说:“可定远公得知了此事,已然上书自辩,那奏本亦流了出来,修坟和训诫皇后之事都还好说,至于拥兵擅权,她为自证清白,已请交出丰州督府,亦不再管边市一事。”

“什么?”

于崇猛地推开自己身旁之人,怒瞪着大眼看着郑裘:“那匹夫!杜晓那匹夫!去惹卫臻作甚!”

左右思量,他深吸一口气,道:

“姜老狗如今正虎视眈眈,必要让卫臻将她的奏本在朝议之前退回来!”

左右看看,于崇大掌一拍:“今日饮宴你们且自便。”

说完,他转身入了后宅。

“我早就派了人往北疆附近打探消息,到了汾州一带就听说了有一队乌护的商队被带进了太原城中。这般看来,北疆不仅有了乌护的金饼,还有了不少乌护的商队,说不定那定远公突然说丰州之事不再继续,恐怕是打算独吞了这边市之利,不肯再分薄给各家,若真如此,就是那杜瘟猫害了我等!”

带着酒气的丝袍自然是不能穿着出门的,他换了衣衫对郑裘道:“我去找陆蔚,你去看看裴道真可在,若在,无论如何让他同来陆蔚府上。”

见于崇急匆匆走了,郑裘也快步往外走去,却没往裴道真府上去,只使了一仆从带着帖子去叫裴道真,至于他自己,坐着马车却一路先回府去了。

真有越过了北疆的乌护商队?

此事他为何今日才知道?

于家财力雄厚,只要丰州事成,他们自然少不了六标之一,所以于崇只怕此事不成,他郑家却不同,纵然丰州事成,他们也并无十全把握取到那标,之前他谋边市之利乃是与于家合谋,可如今于崇知道了商队之事却今日才说,让郑裘的心里不由得思量起来。

通商之利,于家就真会与郑氏休戚与共么?

若是通商不成,北□□吞此利,他们郑氏又何去何从?

坐在马车上,郑裘拍了拍自己的肚子。

如此看来,他郑家真想要立于不败之地,还是要去与定远公交好。

这几日陆蔚与裴道真好得仿佛亲兄弟,是不是也与他此刻做了一样打算?

郑裘胸中一股浊气将吐未吐,早知今日,他当初何必与卫臻那一女子计较?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好过现在这局面。

“夫人,之前从南边来的那一斛珍珠,你将之取来。”

郑氏府上也是唤了几户姻亲前来宴饮,听郑裘一回府就唤自己,柳氏带着新制的金簪仪态雍容地走回后宅,没想到却听到如此吩咐,一边吩咐仆从去取,她一边小心道:

“大郎为何如此急迫?”

郑裘自己的一腔心思还在兜转不停,不耐与之相谈,只道:“我有要事要做……对了,你之前为兰娘筹备婚事攒了些上好的绫罗,取了最好的来。”

“兰娘婚事?”柳氏听着,眉头轻皱,“大郎要做何事?怎竟要用兰娘的绫罗?”

郑裘一脸不耐,直说:“什么兰娘的绫罗?她如今陷在定远公府,不日又要去北疆,哪还用的上那些奢侈嫁妆?再说了,她现在是一前途不定的边官,可不是能嫁入高门的娇女,一边官一年才几钱俸禄?纵使她真有嫁人那日,又能找个如何的人家?怕不也是一北疆兵士,可还值得用这些嫁妆?”

仆从将绫罗与珍珠俱取了来,郑裘细看了两遍,点点头道:

“我一会儿还要去陆蔚府上,你将这些亲自送去旌善坊定远公府……不能这么送。”

郑裘回府时已经让人去装了一车的米面等物,两个仆从扛了两袋米面进来,当着郑裘的面打开,郑裘打开装了珍珠的盒子,将一斛珍珠尽数倒了进去,又亲自扎紧了口袋,再把几匹上好的绫罗放入麻袋中,又倒了小半袋的麦粉下去。

看着自己本想给女儿留做嫁妆的珠玉锦绣都被如此乔装打扮,柳氏握着丝帕的手一紧。

她看一眼自己的丈夫,对方却毫无所觉,只在嘴里嘱咐道:“你上次去了定远公府不仅没见到国公大人,也没将礼送进去,此事决不可再犯。”

“大郎?”

这话柳氏亦不爱听,她并未做错何事,如何就成了她不可再犯?

明明当日她刚回府的时候,郑裘也说要她不要与这些无礼之人计较,为何如今无礼之人竟成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