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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敌叛国!他们敛走了大梁的银钱财富还不够!还要将大梁的盐去换了南吴的钱?!这就是我大梁世家!究竟朽败到何等地步!”
大德殿内,赵启恩将奏本扔在地上,吓得石菩等人跪倒在地。
“圣人,圣人,您不值当为这等罪人气坏了身子!”
见皇后来扶自己,赵启恩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大声道:“阿薇!他们何以至此?!是大梁给他们的还不够多吗?!天天在口中说着圣恩浩荡,他们就是如此回报圣恩的!”
“圣人,那等罪人心比墨还黑,千刀万剐都不足惜,哪里知道圣恩浩荡?圣人,他们不值得让你如此动怒。”
“咳咳咳!”
赵启恩捂住自己的嘴,咳到模糊的双眼中映出了自己皇后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担心模样。
“皇后,告诉尚书令,朕要让吕家,亡族!男丁全死,女眷罚没!”
“好,圣人,圣人您先吃了药吧!”见石菩将药取来,皇后匆匆忙忙又小心翼翼要伺候赵启恩服下。
盯着她的脸,赵启恩缓缓张开了嘴。
药丸入嘴,又饮了一盏水,赵启恩的怒气也消了两分。
见卫薇还担心地看着自己,他勉强笑了笑。
“阿薇……朕,幸得有你。”
虽然在群臣眼中圣人甚为倚重皇后,在夫妻相处时却也极少有这般真情流露的时候。
皇后感动莫名,半跪在榻前,眼睛已然红了。
“圣人,您何必说这种话?妾失怙飘零,亲族见弃,若不是遇到了圣人,这一生……”卫薇低下头,紧紧抱住了赵启恩的手臂,“圣人,您千万保重龙体。”
“你放心。”轻揉了一下卫薇的手,赵启恩面色终于好看了起来,“有你陪着朕,朕定会好好爱惜自己。”
大德殿外,一群太监无声地打开了窗,天光照进来,照在卫薇的脸上。
“圣人,郑氏与吕家走得极近,郑衷又做了多年青州刺史,不如我们这次……”
“不必操之过急。”赵启恩摆摆手,将手放在了卫薇的脸上,“如今众世家满心满眼都是丰州竞标一事,吕氏叛国,证据确凿,若是再动了郑家,只怕他们会心生警惕。”
“是,妾都听圣人的,妾这便写信给外公。”
待皇后退下,坐在榻上的圣人微微抬眼道:“让赵源嗣进来。”
金吾卫上将军赵源嗣早就等在殿外,进来之后行了个礼站在一旁。
“你是清查禁军中赌博一事,才查到了那南吴细作。”
“回圣人,正是如此,微臣也觉巧合,细查过才知道赌局组局之人乃是右武卫司戈,那南吴细作正是想从此人身上探得禁军布防消息。”
龙袍下的手轻轻颤抖,圣人闭上眼又睁开,仿佛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杨知章说他是趁乱跑出来,跑到德州,被钱氏子弟所救,也是这一场火,引得郑衷与吕氏反目……赵源嗣,朕问你,你手下精兵能做到无声无息进了吕家别院放火、救出杨知章,再全身而退,令人寻不到一丝踪迹么?”
赵源嗣低着头道:“回禀圣人,若是有别院地图,微臣手下是能做到的,只是救人之事变数颇大,能否做到无声无息,微臣并无把握。”
“变数颇大……”
大德殿的窗子再次打开,赵启恩盯着一束光,低声道:“那若是定远军呢?”
赵源嗣的头又低下去了两分。
“回禀圣人,微臣曾观察过归德郎将麾下,定远军在北疆与蛮族交战,讲究力刚势猛,正如定远公行刀之势……只怕未必能灵巧至此。”
眉头轻皱,赵启恩看向赵源嗣。
只听赵源嗣又道:“微臣已看了各处证词,与其说是有人潜入,不如说是吕氏自家人放火烧了别院更合适些,毕竟只有烧伤,没有烧死,还只将吕家送郑衷的重礼给烧了,更像是吕氏之人泄愤,若是潜入放火……圣人,实在不必如此小心。”
赵启恩静静听完,点了点头。
等赵源嗣也退下,他问一直静立在一旁的石菩:“你觉得赵源嗣所说,有没有回护定远公之意?”
石菩小声说:“回圣人,赵将军也是带兵之人,他自家做不成的事,自然以为天下没人能做得成了。”
这话也有道理,赵启恩沉思片刻,道:“之前有一奏本,说应让北疆各州刺史入朝述职,上奏之人你可还记得?”
“回圣人,那奏禀之人乃是门下省录事韩熹,韩熹曾在西北下县做县令,刚回东都之时常去尚书令府上,只这个月几乎就不去了。”
“嗯。”
赵启恩点点头。
“门下省录事,从七品上,这官职太小了,帮朕记着此人,找到机会,升他为门下省给事中。”
“是,圣人。”
若是世家真被打压下去,他要小心的,就是皇后和她背后的寒门了。
从大德殿出来走在石道上,赵源嗣在路过一棵树时停下整了整裤脚,再直起身时恰好有一提着竹篮的宫人对他行了一礼,两人擦肩而过。
陈相说的没错,圣人果然疑心定远公也搀和了此事。
抬头看了看天,赵源嗣深吸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