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看着文思殿层层的高耸的房梁,圣后还是笑:
“我在噩梦里走到今日,你凭什么说心疼我,凭什么说完错了?”
快步走到宝座前,圣后看着自己的外祖:
“尚书令,你逾矩了。”
姜清玄退后一步,喉中血气上涌。
“……你,你看不见吗?”姜清玄问高高在上的那个人。
“你看不见你亲姐拼出性命走出来的路吗?你这样走下去,等阿蔷令天下为之一新的时候,你又如何自处?!”
圣后没有回答,她说:
“尚书令,你老了。”
刹那间,姜清玄眼前一黑,再不知人事。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姜清玄混混沌沌地睁开眼,看见姜从兰正一脸欣喜地看着自己。
“祖父你终于醒了,瑾瑜也在等着呢,我去叫她。”
姜清玄努力动了动手指,压在了姜从兰的手臂上。
看见自己祖父摇头,姜从兰皱了眉头坐下。
“今日,阿薇是说了什么让祖父难过的话?”
姜清玄喘了口气,摇了摇头。
“从……从兰,走吧。”
姜从兰瞪大了眼睛:“祖父,到底出了何事?”
姜清玄又喘了口气。
“走,找、找阿蔷。”
说完,他的眼角有一滴泪流了下来。
“告诉阿蔷……”
犹豫了片刻,姜清玄仿佛想通了什么,又道:“不必说了,走。”
姜从兰取了些壶里的热水给他擦脸。
“祖父,好好养身子。”
她只这么说。
等姜清玄睡下,姜从兰从主院出来,没有回自己的住处,而是绕过回廊到了一处院落前。
院墙上,卫瑾瑜裹着厚棉被仰躺着,她没睡,听见有人走近立时就睁开眼。
“瑾瑜,阿薇今日对我祖父说了些诛心之言,祖父让我去找阿蔷姐姐,他怕是知道阿薇要做什么,想陪着阿薇同走绝路。”
“唉,老人家一贯偏心。”
卫瑾瑜一翻身从墙上下来,还裹着棉被:
“可怜我姑母,仅剩一个血亲长辈还要舍她而去。”
不说“小姑母”,她嘴里的“姑母”就是卫蔷了。
姜从兰低头叹息:“祖父对阿薇心中有愧。”
“哼。”卫瑾瑜还是为自己姑母不平,见姜从兰难过,连忙道:“表姑你也别担心,曾外祖有我护着。”
姜从兰对卫瑾瑜行了一礼。
姜清玄想将卫薇庇护在臂膀之中,却让姜从兰去选妃,从那时起,姜从兰就知道自己的祖父为了给姑母报仇已经走火入魔。
真正让自己祖父能有盼头的是阿蔷姐姐和瑾瑜。
定远军横扫天下,立志破除旧弊,其中刚好有祖父痛恨的一切。
“表姑,你早些回去歇息,我本手粗脚,曾外祖还得让你照顾才好。”
姜从兰走了,卫瑾瑜抬头看了一眼天,正是阴云蔽月。
这一天夜里,躺在锦绣堆里的圣后做了个梦。
梦里她一家一家地跪过去,大雨浇在她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一把伞遮在她的头上。
她抬起头,却见两侧都有人为自己遮雨。
一边是外祖。
一边是阿姊。
“你们来了?你们都来晚了。”
她听见自己这般说,然后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