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你认得?”言梳亮了双眼。
玉棋低声道:“真是巧合,我、我家公子就是千尺锦的金家公子。”
“如此甚好!那你快带我们去找他!”言梳顺手挽着玉棋的胳膊,丝毫不觉得自己如今身为男子这般行径有何不妥,她道:“听说他前段时间得了一本孤本,宋阙想买来看看,若是他不愿意卖,我们也可以借。”
玉棋低头看了一眼言梳挽着自己胳膊的手,小心翼翼又胆怯地看宋阙的反应,见宋阙没嫌她高攀,暗舒了一口气。
玉棋原是进不去青楼的,如今有言梳挽着,宋阙也惯她,让她当一把纨绔,一锭金子被言梳稳稳当当地放在老鸨手中时,老鸨也不管她身边带着丫鬟来逛青楼了。
此处青楼称之雕梁画栋也不为过,青楼造成八角塔的形状,六面墙壁上浮雕着壁画,一眼看过去像是飞天仙女,但仔细去瞧里头有男有女,衣不蔽体,正于云层海水里翻腾缠绵,色彩艳丽。
胸点宝石,皓齿贴玉,金雕竖立,不可直视。
蚕丝纱幔于顶楼挂下,翩翩如雾,妙龄女子穿梭其中,直叫言梳看得眼睛都直了。
她从未见过如此奢靡的场面,勾着玉棋的手连忙松开,贴上了宋阙的袖子用恨不得将他衣襟扯下来的力度道:“宋阙,你看,你快看!那台上有一只孔雀!”
宋阙无奈。
色形于他眼里并不多起眼,反倒是这青楼里的酒气胭脂熏香混杂,有些刺鼻。
言梳的兴奋叫宋阙觉得来此地有些后悔了,只见角落一男子大手探入身旁女子的裙摆时,言梳的眼前就一片黑了。
宋阙的手掌越过她的肩头盖住她的双眼,不许她看。
言梳脸颊微微泛红,想起来此番过来还有正事的,她眨了眨眼,卷翘的睫毛轻轻扫过宋阙的掌心,微痒。
“玉棋,你带我们去找金老板吧。”言梳道。
玉棋对此处已见怪不怪,嗯了声便跟在宋阙身后指路,她不敢走在仙君前头。
言梳上楼时宋阙的手还盖在她的眼上,她走得尤其艰难,便扯过宋阙的腰带道:“我能不能看路走?”
“不能。”宋阙道:“我没教过你非礼勿视吗?”
“可是我这样走会摔跤的。”言梳嘟囔。
宋阙道:“那就抓紧我。”
言罢,言梳抓着他腰带的手果然紧了些。
玉棋跟在后头见二人相处,豁然明白了他们的关系,难怪言梳与她同样是灵,却能在对待得道仙君时没有分寸,实则是仙君给了她无需计较分寸的资格。
玉棋领着宋阙与言梳到了金世风的雅间门外,里头传来一阵琵琶声,弦弦紧凑,又有女子歌唱,唱的不是什么好词,但声音悦耳动听。
雅间房门半开,金世风坐在矮桌前,身旁有女子为其布菜,一旁还有个同样衣着鲜丽奢华的年轻男子与他贴耳交谈,案上放的是所谈生意。
因宋阙与言梳出手大方,龟公也就进去通报了一声,金世风正与人谈生意,听到又有个年轻的要谈生意的来了,便干脆让人进来一并聊聊。
宋阙和言梳进入后,扑面而来的熏香中有淡淡合欢味道,似有调情之效。
金世风见到宋阙与言梳气质非凡,未起身,举手拱了拱也算是打招呼了,便指了自己左侧的位置道:“二位坐。”
言梳在宋阙的带领下坐在软垫上,一双眼好奇地打量着不远处弹琵琶的女子,金世风笑问:“二位公子如何称呼?”
“宋。”宋阙只给了姓,言梳回神,学着道了句:“言。”
金世风抬眉,不甚在意道:“宋公子,言公子。”
“金老板。”宋阙颔首应声,他向来温润好说话,不爱与人摆架子,便直言道:“听人说前段时日金老板得了《望都夜十二卷》,孤本尤为罕见,宋某爱书,不知金老板能否忍痛割爱,将《望都夜十二卷》卖给我。”
“买书?”金世风想起来了:“哦,你给我下过三次拜帖。”
“是。”宋阙点头。
金世风笑说:“我就说,喜欢书的人大多死板迂腐,明知道我在哪家青楼不来找,反而递了拜帖,要么是买卖心不诚,要么就是惧内不敢来此处。”
宋阙未开口,金世风道:“看来宋公子是第三种,瞧你那圣人模样,从方才进屋眼珠子就没在满屋衣香鬓影中停过哪怕一瞬,你说你来温柔乡里买书,我真信!相比起来,你身边的小兄弟倒是实诚得多。”
宋阙左眉细微挑起,瞥了一眼还在盯着歌姬的言梳,低声道:“不许看。”
言梳乖巧地收回视线,反正也看得差不多了。
“《望都夜十二卷》我也是花了好大功夫得来的,此书堪称古今奇书,望都存世仅有十年,后王朝颠覆,望都财宝被一夜抢空,烧杀掠夺之下满城皆是灰烟,整城倾覆。”金世风道:“唯有这一本书中记载完整,你想买书我肯定是舍不得了。”
宋阙点头表示了然,又道:“宋某可以出金老板买书的银子,借书观摩。”
“这么吃亏?”金世风笑了笑:“那你还真是好学。”
他顿了顿,又说:“借书也不是不可以,但我哪儿知道书借给了你你跑了,我上哪儿找你这个人,又或者你还给我的是不是原本,亦或者是否会抄录?说它是孤本,就是连复刻本都没有,你给我弄了个复刻的出来,一本十两于市集贩卖,那我可就亏大了!”
“我们不会去复刻的。”言梳开口。
金世风摇头:“口头保证不作数,立字据我也不放心,但你若真是求书若渴,倒是可以来我这里看。”
“什么意思?”言梳问。
金世风道:“《望都夜十二卷》共分十二册,以金线钉装在一起,就算你看书快,一日也只能看完一册,索性我这段时日不会离开镜花城,便在我还留在镜花城的日子里,你来我处借书,我盯着你。”
一旁的商人笑道:“这倒是个好办法,一来不怕被换被抄,二来你也看成了书,金老板挣到了钱,只是……不知道这笙箫场所里,是否真的有人能看得进书啊?”
宋阙竟无语凝噎,他倒是不担心自己每日来这地方能否看得进书,反而担心身边满眼写着好奇的言梳日日跟随自己来这儿,该看的不该看的,都被看进去了。
不等宋阙回答,言梳便道:“也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