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梳这回是真的惊了,一双杏眸睁得奇大,她突然觉得喉咙似乎也没那么疼了,因为心里更难受:“为什么?”
一万年,这是什么概念?
宋阙恐怕都没有多少个一万年!
宋阙朝言梳走近,他坐在她身边,掌心贴着对方的脸不想要言梳生气,不过言梳脸颊都鼓起来了,应当是很生气了。
“你体内的内丹是我的,若没有我的气息稳住,它会让你痛苦。”宋阙沉着声音解释:“我给你多少年的道行,那我的气息便可以在你的体内存在多少年,可越临近最终时间,气息便会越弱。”
言梳明白过来了,宋阙虽然给了她半颗内丹,让她可以和他同生同死,若他们与世无争,甚至可以一直活下去,可那半颗内丹始终不是言梳的,也不是完整的。
先前宋阙给过言梳三千年的道行,如今已经过去了两千余年,越到后面,她体内宋阙的气息越弱,那后来才种于她心口的内丹便会起排斥反应,迫切地想要与另外一半融合,届时言梳只会被它横冲直撞到遍体鳞伤。
若有宋阙的气息稳住那便不同了,它只会好好地待在那里,无限延续言梳的生命。
宋阙不想让言梳受苦,他愿意给言梳道行,越多越好。
只是昨夜他过于孟浪,忘记言梳的身体未必能消受得住一万年的道行,那股仙气于她体内窜烧,还将言梳的嗓子烫哑了。
“都怪我。”宋阙的手又碰上了言梳的脖子,但是这人并没有真正认错的自觉:“下回我一点一点给你,不会让你不舒服的。”
言梳:“……”
一万年……言梳觉得很长一段时间内,宋阙都没必要给她道行了。
弄清楚原因,言梳没有怪宋阙的意思,这人似乎习惯了沉默,并没有事事都与她商量,在这一点上,言梳的确有些不高兴。
“你下回,直说。”言梳道:“不然,会误会!”
她的嗓子的确很难受,说话也只能逐字蹦出。
宋阙听到误会两个字便觉得心口疼,他点头,答应了言梳。他不是刻意隐瞒,只是觉得这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没必要邀功一般地告诉对方,可言梳不高兴,那就是他的错了。
“小梳,疼不疼?”宋阙的拇指轻轻地擦着言梳的脖子,指腹下能感觉到言梳艰难吞咽时的跳动。
宋阙的眼神很干净,除了心疼和自责,没有其他。
反而是言梳,她不自在地看向宋阙的喉结,想起来她昨天也是摸着这个地方,宋阙的呼吸都乱了,然后她无力地攀着对方的肩,嘴唇贴上了对方的皮肤,能感觉到宋阙喘气喊她名字时喉咙传来的震颤。
言梳不敢再看,于是垂眸。
她摇头,其实不疼,就是很干,随时都要喝水。
言梳的嗓子休息一天就好了,第二天早上再醒来就像没事人一样,她趁着宋阙去拿早饭时还轻轻啊了两声。
吃早饭后,言梳便拿出了秦鹿留给她的长纸条,上面写满了她建议去玩儿的地方,言梳看了半天很纠结,每一个都想去,于是便将纸条放在宋阙面前,对他道:“你选一个。”
宋阙看想上面几十个地点名称,还有后头缀的好吃好玩的,宋阙的目光从上至下扫了一遍,视线在一处停顿后,手指指向那里递到了言梳的面前。
春山——双生藤,并蒂莲,情人谷。
言梳看了一眼,故意道:“没有好吃的。”
宋阙嗯了声,言梳见他沉默地盯着那张纸,似乎是打算换另一个地方,不过一会儿他又道:“若我们走快点,可以赶上吃莲蓬。”
言梳:“……”
宋阙:“一支杆结两个莲蓬,应该很好吃。”
看来是真的很想去了。
凡人迷信,不论是信佛信道,他们的心里大抵都存在些许信仰,也有人拜山神,土地庙,月老祠,他们将自己无法达成的心愿,说给诸天神佛听。
言梳也曾干过这种事。
若是问上一个凡人,这天下有什么地方最接近神仙的,鲜少会有人知晓山海,更别提昆仑蓬莱,但大多数的人都能说出春山。
春山新雨,月初落三日,月中落三日,定点守时。
春山的藤,一条根生两株脉,纠纠缠缠地攀爬在同一根树干上。
春山顶上还有莲花池,朵朵并蒂,花开必放晴。
去过春山的人都说那里是给有情人达成心愿之地,因为山上的每一株植物都恨不得黏在一起,甚至连他们偶尔瞧见的山中斑鹿也是成双结对,从不落单。
还有人说,春山下有个无人去过的情人谷,这世上的有情人都让自己写的一首首情诗随风吹去,落入情人谷中。
言梳想,他们多少是有些神化了春山的。
因为天地广阔,不同地方的地质也不相同,有些地方长年累月即便浇水施肥也寸草不生,有些地方哪怕干旱多日也土壤肥沃,春山或许便是占了个风水宝地,致使植物双开,而那些瞧见成双结对小动物的,大约也是巧合。
从丰城离开去春山的途中,言梳都没有特别提起过多大的兴趣,但宋阙似乎很开心,因为他的嘴角一直都是扬着的。
言梳的身体不适,不能骑马,宋阙便充当马夫,撩起了马车门帘,他坐在前头赶车,言梳偶尔出来靠在他肩上吹风。
因为天热,所以言梳睡不熟,她只是靠在宋阙的肩上小憩,没一会儿就感觉到宋阙在亲吻她头顶的发,隔一小会儿亲一下,爱不释手。
言梳想笑他,但又不想打断宋阙亲她,便忍着笑意,嘴角憋到抽搐。
宋阙不是没看见言梳欲笑不笑的嘴角,越是如此,他便越喜欢言梳,从亲吻头顶的发,到亲她的额头。
后来言梳没憋住打了个喷嚏,假装刚醒似的揉了揉眼睛,再对上宋阙那双精明含笑的眼,她觉得自己都快被他看穿了。
从丰城去春山耗时很长,途中经过的几个地方也有卖桃子的,言梳买来尝了两口,不知是不是因为秦鹿那桃肉盅做得实在太好的缘故,言梳不论吃多甜的桃子,也觉得没有丰城的好吃。
她想起桃肉盅,便想起来秦鹿答应要教她怎么做的,于是趁着没睡着便在客栈内写信,写好了一封折成传信鹤飞了出去。